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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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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這樣誰也撇不清

    初月晚抱緊雙臂,芙蕖將被子拉起來蓋到她肩上。

    “殿下,要叫太醫來看看麼。”芙蕖問。

    初月晚微微搖頭。

    芙蕖不再多問,輕輕拍著她的身體哄她入睡。

    “芙蕖。”初月晚忽然叫她。

    “殿下說吧。”

    “如果你在乎的人,傷害了另一個你同樣在乎的人,你會原諒嗎?”

    芙蕖思索了一下,道:“只是這樣說來,並不知道傷害有多嚴重,恐怕無法決定是否原諒。”

    初月晚如鯁在喉,眼淚無聲地從臉上滾落。

    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辦法說出來。

    她一直以為,父皇是壽終正寢,卻從未想過對方會死於陰謀。

    而那陰謀的執行者,竟然是皇兄。

    初永望聲嘶力竭的坦白還回蕩在她的耳畔,她聽得出對方的絕望崩潰,壓抑了不知多久的痛苦在那一刻爆發,初永望的嗓音都沙啞到了可怖。

    到底是哪裏開始走偏了?

    皇兄殺了父皇,如果不殺了父皇,父皇就會殺死他,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初月晚頭痛欲裂。

    昭華殿的鮮血淋漓和滔天火海彷彿就在眼前,那時的太子哥哥竟寧願自己也葬身其中。

    他從來沒有信任過父皇。

    母后與裘鳴竟然是有過聯絡的麼?皇兄難道一直認為母后是要聯合裘鳴復仇,殺死父皇?那恩愛萬般的枕邊人竟是血海深仇,肅親王的賢妻也是一場陰謀,怪不得……怪不得太子哥哥不肯相信身邊的任何人。

    他所經歷的一切,就沒有讓他可以相信任何人!

    還有機會改變嗎?

    初月晚抓在自己肩上的手沒有輕重,指甲幾乎嵌進肉裡,芙蕖輕輕揉開她的手指,攥住了她顫抖的手。

    “殿下,不要怕。”芙蕖道,“都會過去的。”

    初月晚咬住牙齒忍住滿心的痛。

    這一世……還能夠過去麼?

    皇兄殺了父皇啊……是他殺了父皇啊!

    那些相依為命,那些相互扶持著一起生活下去的希望,彷彿瞬間被撕碎了。

    這夜坤慈宮被血洗濯,哀嚎在初月晚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可若自己這個時候拋棄了皇兄……他又會變成什麼樣子?

    這場輪迴,彷彿是地獄的懲罰。

    明明她只要在那一塊有毒的糕點下噎死了,就什麼都不會知道。

    “要從什麼地方……開始……”她喃喃。

    從哪裏開始才能夠救得了他們,初月晚的腦海中一片混亂。

    她閉上眼睛,止不住的抽泣令她無法呼吸。

    黑暗將初月晚包圍。

    ……

    這場夢令人身心俱疲。

    初月晚醒了以後還是不想起來,她毫無對策,手足無措。彷彿一切的結果都知道了,卻只能聽天由命。

    一雙還沒有長大的肉手搭在溫暖的陽光下,她抓起一捧金燦燦的光,掌心裏是暖的。

    她回來了。

    那場夢彷彿就是故意在這個時候,爲了讓她改變本應發生的一切。

    椒房殿寢宮的簾子掀開,雲皇后走進來看了一眼還在床上趴著的初月晚,以為她還在睡著,便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不想吵醒她。

    初月晚知道她來了,現在很想撲到她的懷裏撒個嬌求個抱抱,可是相比起這些,她卻更想立刻問問母后有沒有見過裘鳴。

    或者叫她快把太子哥哥喊來。

    但是這種話,是說問就能問,問了就會有答案的麼?

    會不會弄巧成拙,初月晚完全不敢輕易去嘗試。

    雲皇后看到她的眼皮在動,伸手揉揉她的頭髮:“晚晚是做夢呢,還是醒了裝睡呢?”

    初月晚裝不下去了,微微睜開眼睛沒精打采地放空目光。

    “這些日累著了。”雲皇后俯身揉撫她又嬌又軟的身子,“是該好好睡個懶覺。”

    “母后……”初月晚有氣無力,“晚晚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

    雲皇后低頭吻了吻她的額角。

    初月晚沒有說自己夢到了什麼,她的每個夢裏,自己身邊的人似乎都會變壞。

    小舅舅,太子哥哥,甚至父皇母后,每一個她愛的人,在夢裏都會露出另一副面孔。

    初月晚知道,他們是真的愛著自己。

    可是他們,愛的也只會是自己而已。

    初月晚翻了個身躺在窗前的陽光裡,雪白的面板被映照得泛着點點晶瑩。

    雲皇后放著她自己好好曬太陽,說今日後宮還有很多事情要準備,便留下鄧氏芙蕖寒香等幾個大宮女照顧初月晚,自己離開了椒房殿。

    因之前太后薨逝,大家都知道初月晚沒走出悲傷,所以都不提任何可能引起初月晚難過的事情,連那枚浴芳鐲也在初月晚睡熟的時候取下來收好了。

    初月晚側身看到自己腕子上沒有浴芳鐲,大概知道是她們拿去了,暫時沒要回來,只是伸著短短的手要鄧氏將自己扶起來。

    這場夢真的像是打了場仗,她明明睡了好久,卻沒有恢復力氣。

    鄧氏來扶著她坐起,初月晚又要了紙筆,準備梳理一下自己夢境中的所見所聞。

    但是這些東西又不能白紙黑字寫出來,不管是被人看了去,還是少一兩個字沒被燒燬,讓旁人知道了都會是滅頂之災。

    初月晚終於也對無法信任任何人感同身受了,但是她並非覺得身邊人要背叛自己,倒是自己可能把他們全都拖下深水一般。

    她蘸好了墨,咬著筆桿思索。

    太子哥哥殺死父皇,是因為父皇發現了母后和裘鳴往來,認為裘家要造反,並將太子哥哥廢黜。

    光是想了一下,初月晚就渾身打了個哆嗦。

    她暫且將“廢黜”寫做一個圓圈,畫在了紙上。

    父皇是兩根龍鬚,畫兩條八字浪線代表。母后是“懷瑾”,那就是一個水滴形代表玉墜子。太子哥哥是老九,寫個“久”代替,裘鳴戴著睚眥面具,就畫成一個簡單的狗頭。

    初月晚畫了一紙的鬼畫符,旁邊人看得莫名其妙。

    “廢黜太子”是致使最後無可挽回的誘因,那麼再往上數,就是裘鳴的事情暴露,要保證裘鳴之事不被暴露,就得讓母后不和裘鳴見面。

    不對啊。

    裘鳴和母后見過,裘鳴也和太子哥哥見過,自己再和裘鳴見過,根本一個都跑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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