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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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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無臉人睚眥必報

    懷中忽然一空,初月晚懸著的心跟著墜落下來。

    她驀地睜開眼睛,微弱的一點燭火在房間的角落搖曳。扭頭去看,掌燈的禮官竟然靠著牆睡著了。

    不,那不是睡著了。

    初月晚撐著床翻身,她回到了自己幼小的身體裡,細細的胳膊有些吃不上力。

    “鬆苓……”她細弱地叫著。

    這種奇怪的無力感,並不是甦醒時正常的感受,暈乎乎的,像是發燒了,又像是漂在水裏。

    那燭光中彷彿閃過一片陰影,初月晚好不容易把自己挪動起來,倚著床頭坐住。再看那邊,除了禮官和燭光什麼都沒有。她有些莫名的恐懼,垂頭思索時恰好瞧見床邊的地面,瞬間,那種恐懼真真切切地爬上了後頸。

    一個不清晰的人影子,正好落在她的床邊地上。

    初月晚沒力氣叫出來,只能看著那個影子移動,無聲地從床帳子一邊出現。初月晚抬頭,看到了他臉上的獸頭面具。

    看清了上面的花紋,憑著往日裏學到的知識,初月晚竟然認了出來。

    “睚眥。”她看著那面具說。

    龍九子之一的睚眥,狀似豺狼,生性好鬥嗜殺,常被鑄於兵器之上。

    睚眥之怨必報。

    他是來複仇的。

    “我欠了你些……什麼?”初月晚輕聲問。

    那人低下頭,面具對床,神獸“睚眥”的一雙眼睛黑洞洞的,審視著她。

    “妖女。”那面具人說道,“這麼容易便能改頭換面了麼。”

    初月晚有種直覺,這個人當初在山上說“又見面了”,應該是真的。

    她的心隨著這個想法揪緊:“為什麼復仇,我可以知道嗎?”

    對方沒有回答,初月晚接著問道:“之前你在宮中,行刺我與太子哥哥,也是爲了復仇,而不是因為要殺妖女,對嗎?”

    這是當初在宮中行刺過他們,卻被雷劈中的那個人。

    “不錯。”對方忽然說,“我殺妖女就是復仇,那妖后生的兩個孽種,都該死。”

    “你是母后的仇人?”初月晚追問。

    對方沉默。

    初月晚本以為那件事之後他就死了,就算當時雷劈沒有死去,被抓到刑部也必然不會輕易饒過,之後父皇沒有再提,初月晚也不會關心一個要傷害自己和身邊人的刺客究竟如何處置。

    彷彿一切都有了定論,卻突然被推翻了。

    “你是鬼魂嗎?”初月晚不太相信自己。

    對方的鐵面具後發出一聲悶悶的冷笑:“你希望我死個乾淨?這倒是做夢。”

    他說完忽然按住面具,從臉上取了下來。微弱的照明下仍可明白看見,他臉上縱橫的傷疤幾乎分辨不出五官,顯得面目猙獰。

    初月晚嚇到幾乎不能呼吸。

    “看到了嗎?”對方說,“這些都是拜你所賜,‘福將’,你降下的‘天罰’毀了我的臉也拿走了我半條命,可我沒有死得那麼容易,刑部用盡了極刑,都殺不死我。最後是別人的屍體替我死了,而我則逃出生天。”

    他說完還刻意扯開嘴角,嚴重燒傷過的臉似乎在笑。

    初月晚眼淚直掉:“我沒有降下‘天罰’,我不會施法,只是瞎說的。”

    “會有這種巧合?晴天霹靂,我不信也得信。”對方攤了一下手,將面具重新扣在臉上。

    初月晚沒有辦法辯駁。

    “你要殺了我嗎?”初月晚見他似乎沒有亮出武器的意思。

    “不。”對方說,“不需要。”

    “你可以不要傷害母后和太子哥哥嗎?”初月晚泣聲。

    對方笑道:“這麼容易就把軟肋亮出來了嗎?上次你能救太子,這次,你救不了他了。”

    “那……”初月晚說,“我會隔多遠都向你降下‘天罰’的。”

    那人愣了一下,彷彿沒想到初月晚還有膽量威脅自己。

    “我們能不能商量一下。”初月晚一邊怕,一邊還忍著膽寒和他說話,“你與母后有什麼仇怨,都……不要對他們下手。都報在我身上,可以嗎?”

    “你不怕死。”對方並沒有問,更像是在肯定自己說的。

    之前在宮中行刺,這個小公主也是突然站出來承認她是妖女,寧可自己被殺。

    “既然不怕死,就更不能殺你。”對方說。

    “怕的。”初月晚忙說,“怎麼會不怕死呢?可是有的時候,即便是害怕,也要衝上去。”

    面具人聽完這番話,道:“你個小丫頭說話,怎麼像個打仗的兵。”

    “我和你在‘打仗’啊。”初月晚承認。

    面具人詫異地看她顫抖著伸出一隻手,小指微微彎鉤。初月晚舉著手對他說道:“只要都衝着我來,我可以不降罰。你答應的話,就來拉個勾,只有你我知道。”

    “我若先殺了你,再去殺你的太子哥哥和母后,殺了你那小舅舅。”面具人說,“你又如何降罰?”

    “師父說,我可以通靈。你若殺了我,就不只是降罰,我自己的鬼魂,也會馬上來找你的。”初月晚繼續說瞎話,“那樣你就更不可能對他們動手了。”

    那戴面具的人冷笑不止。

    “行。”他居然真的伸出手,佈滿疤痕的小指比初月晚的拇指還要粗壯,有力地勾住她的手拉了拉勾,“我現在還不想殺你,我等著,看看大皋朝的‘福將’,能保安定幾時。”

    房間內的燈忽然亮起,門扉傳來開啟的聲音,初月晚再一晃神,那戴面具的人竟然已經消失了,只有窗洞開著,陰風呼嘯鑽入房中。

    “公主殿下!”鬆苓破門而入。

    嶽清歡緊隨其後,來到床前,初月晚細細的聲音叫了一句“師父”,便倒在他臂彎裡。

    “清水。”嶽清歡急忙命人備好東西,挽袖給初月晚擦了擦額上的汗。

    “大國師,那人是從塔頂進來的。”鬆苓仰頭看著房樑上麵不知何時出現的大洞。

    “能從塔頂進來,此人武功不俗。”嶽清歡說著將初月晚放平在床上,沾著清水給她擦臉降溫,“這迷香很有些難解,他是有備而來。”

    之前留在房中的禮官已經全部昏迷,此時都讓人抬了出去。鬆苓指揮完畢走過來,看著初月晚的樣子直皺眉。

    “要是晚來一步……”鬆苓後怕。

    嶽清歡無話,溼毛巾擦過初月晚的眼底,弄黑的睫毛動了動,便沒有了別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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