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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六十一章 國公府為何清淨

    當日在府中用飯,依然說一些不溫不火的話打發時間,初月晚喜歡來這裏和外公外婆話家常,聊一些不那麼要緊的事。

    郎氏常說裕寧來了以後,這個國公府的宅子開始有了人情味,從前那深宅大院的感覺,漸漸地像莊子裡的老百姓把酒話桑麻了。

    如今雲錦書提出皇上要查一下族譜,不免又提到國公府的過去。

    “晚晚不知,國公府以前人多得簡直跟肅親王府一樣。”雲錦書躺在搖椅上給她講,“我小時候還見過那盛景呢。”

    “那時候你的叔伯都在,你爺爺的幾房妾室也還在,人自然多。”雲勤解釋道。

    說著,有幾個奴婢進來燒炭送茶,屋子裏暖暖的。

    “太公還有好幾房妾室?”初月晚好奇,“國公府的妾室是不是和肅親王府裡面的那些女孩子一樣,是不是和父皇后宮裏的妃嬪一樣呀?”

    “和皇上的沒法比,不過和王府的也大差不差吧。”郎氏說,“那時候因為人多,規矩大著呢,妾室不過是家裏高一級的奴婢,受寵的還好些,不受寵的,也不比在後廚做幫工的強。”

    “那她們拿多少月錢?和幫工的一樣嗎?”初月晚問。

    她所關注的竟是這個,郎氏想了想,答道:“記不大清楚了,後來家裏沒有再納妾,只是頭幾年給過的……大抵和幫工差不多?”

    她轉臉去看雲勤,只見雲勤搖頭。

    “哪裏有月錢,去後廚的妾室都是受罰的,月錢都扣掉了。”雲勤說,“你嫁進來的時候他們都年紀大了,我就讓她們遷回宅中養老,恢復從前的月例。不然啊,就是白乾一輩子。”

    初月晚想起以前皇宮裏的女人,說罰就罰了,說死也就死了。

    她著實覺得可憐。

    似是一種生而為人,所應共有的對於同類的憐憫。

    “後來呢?為何國公府如今就只剩下外公外婆了?”初月晚問。

    “後來是我那兄弟幾個去外地做官了。”雲勤說著嘆了口氣,“他們去了也好,不然家裏雞飛狗跳的沒個消停。”

    “也就是你子嗣不多,女兒都嫁了。”郎氏說,“旁人家的國公府,哪有這樣的。”

    “那可是多虧你沒生一堆小子,咱們纔有這清靜日子過。”雲勤笑著對她說。

    郎氏揮了揮扇子笑他貧嘴,也將撲到臉上來的熱氣扇下去些。

    雲錦書看著身邊的初月晚,她似乎還在思索。

    “從前都是爲了子嗣,能多娶幾房就多娶幾房。”雲錦書對她說,“然而想來人丁興旺未必就是好,爭權奪利最後也是蕭條,貪圖滿足一己私慾,終究要報應在身上。”

    “錦書如何這麼富有哲理?”初月晚走來坐在他的搖椅邊,晃來晃去。

    “晚晚覺得有道理嗎?”

    “有道理。”

    初月晚單純地笑了笑:“其實晚晚以前想過,要是錦書娶幾房妾室陪晚晚一起玩,也是極好的。”

    雲錦書皺皺眉:“怎麼好了?”

    “人多熱鬧,晚晚是喜歡熱鬧的。”初月晚說,“多幾個年紀差不多的姐妹一起玩,晚晚也就不會寂寞了。以前宮裏和晚晚一樣大的小姑娘也沒有,經緯院的大家也不能一直一起玩,去了摩天塔以後,更是隻有晚晚了。”

    “我陪晚晚玩好不好?”雲錦書坐起來扶著她柔軟的手臂,“晚晚想找別人玩,我去請過來陪你好不好?純親王妃不是年紀差不多少麼?顧嬌娘身體也好多了,她也能來。要是莊涵考上的話……”

    他說著,忽然看到初月晚在笑。

    “那是以前啦。”初月晚眼睛轉轉,“現在晚晚可是不想和人分享錦書的!”

    雲錦書鬆了口氣。

    他可不希望宅子裡多幾個唧唧喳喳的人打擾自己和初月晚。

    一旦共事一夫,女人們便成了有利益競爭的關係了,她們縱使爭的不是這個人,也要爭自己的地位錢財,乃至母族的榮譽。

    那不是她們想放手,就能放手的。

    就像宮裏的女人,或許從來都不愛皇帝,還是要去小心翼翼地維護自己的既得利益。

    初月晚如今也不會不知這樣的道理。

    國公府,乃至是將來的逍遙王府,都只是縮小了的宮廷。好就好在,目前沒幾個主人。

    “你們現在是黏成一塊了。”郎氏笑說,“多好呀,錦書一個裕寧一個,都是說得上話的人。除了皇上,每人能在你們中間加塞子,而我與你父親那時候,可是太難了。”

    “唉,當時你受了不少委屈。”雲勤握住她的手,“不過,我都給你報了仇了。”

    “你看看吧,到底還是要抖摟一下你耍手段的歷史。”郎氏撇撇嘴,看著初月晚,“晚晚啊,這宅子裡的清淨,是你外公抵住不知道多少壓力換來的。當年幾個伯叔公,都壓著你外公一定要納妾,便是因為我不能生男孩子。”

    “於是我便將那些嘴碎的人,都從朝堂上攆出去了。”雲勤簡短地說明,“不提也罷。”

    初月晚詫異,外公竟還有這樣的經歷。

    “那可是本家人,你那個時候那麼做,簡直是整個雲家都不容。”郎氏道,“其實我都妥協了。”

    “那也不行。”雲勤擺手。

    “你瞧瞧,”郎氏看著初月晚,“錦書這犟脾氣是不是和他爹一樣一樣的?”

    初月晚回頭看著雲錦書,果然表情是一樣樣的。

    “母親,那到頭來,叔伯們是怎麼消停的?”雲錦書問,“莫不是太上皇出手了?”

    “算是。”雲勤道,“你要動用心計,必先動用權力。那個時候雲家如此望族遭遇接連貶黜,我也冒著會被一起貶出去的風險,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了。不過太上皇卻因此對我更加器重了些。”

    “削弱的望族,纔是最好用的。”雲錦書道,“父親也是算中了這一點。”

    雲勤點頭:“所以我又答應幫太上皇養著裘家的女兒,你姐姐。讓自己這一個用得上的人,成為一個高高舉在天上的空中樓閣。太上皇用我擺佈朝堂,也默許雲家維持這個清冷的樣子。”

    初月晚聽得認真。

    原來是這樣的淵源。

    外公爲了自己和外婆的婚姻幸福,拋棄了自己的整個家族,幾乎變成無本之木。

    而如今,雲錦書也要接過他們的這個空中樓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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