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錦書眼看著他的目光瞟過來，輕輕地咳了一聲。

    初月晚心領神會：“皇兄，既然葳蕤是母后舉薦的，不如問問母后？”

    “已經問過了，”初永望胸有成竹，“母后說，她記得輔國公那邊有個堂親家的姑娘恰好是和葳蕤一般年紀。”

    初月晚和雲錦書默契地對視一眼。

    這不是早有準備了麼，哪裏用得著我們出什麼點子？

    看樣子，葳蕤是要改姓“雲”了。

    “臣回去好好查一查族譜。”雲錦書答應。

    “還是你靠得住。”初永望心滿意足地拍了拍他。

    “說來景郡王回來了，裕寧正想去拜訪一下。”初月晚對初永望道，“不知皇兄還有沒有什麼急事，我們辦了再去。”

    初永望知道她是急著上那邊，不想再聽自己吩咐這吩咐那了，因笑道：“朕的事已經說完了，你們快去吧，荊家的麪館今日一定一座難求。”

    ……

    說這邊初月晚和雲錦書還未動身，那邊得到訊息的荊氏夫婦已經開始忙活了。

    今日的客人屬實不少，因朝臣都知道他們與雲錦書和初月晚素來交好，如今即便荊叱已經辭官，大隱隱於市了，還是上趕著過來攀附。

    即便不是攀附的，也有不少人想打探打探虛實，另有熟人過來問候。

    毛八千自然是最早一批趕來的，不吃麪而只要了碗湯，主要還是閒話。

    “多謝毛大人先前幫荊某說話。”荊叱忙來道謝。

    “哪裏哪裏，不過舉手之勞，如今荊大人也得到小王爺的訊息了，心也該落定了。”毛八千道，“只是可惜，荊大人還是壯年，怎麼就不繼續做官了呢？”

    “我這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皇上身邊也該上來一些新人了。”荊叱委婉表達了自己的想法，“而且，有這後半生不是多陪一陪內人嘛。”

    “說的也是，也是。”

    毛八千想他不愧在太上皇身邊穩穩地坐了那麼久，是個識時務的。當年太子和皇上的關係一直拉拉扯扯，荊叱作為太上皇過去緊跟在身邊的禁軍將領，顯然不能得太子的信任，不如功成身退，給自己安度晚年的機會。

    縱然現在皇權順利交接，那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必須謹慎行事的。

    毛八千自己則一直是太子的人，現在算是熬出頭了。

    “荊大人現在背後有小王爺，後半生一定是享福的。”毛八千說著低頭喝了口麪湯。

    荊叱露出笑容，然而眼神裡多少有些憂慮。

    “啊，荊大人，您這麼多客人，我就不多打擾了。”毛八千喝完了麪湯，擦擦嘴起身告辭。

    “毛大人慢走。”荊叱送到門口。

    二人一出來，忽然見一個錦衣華服的少年站在門外，光華奪目，驚得二人都愣了一下。

    “見過王爺。”毛八千先反應過來，拱手行禮。

    荊叱則一時高興過度，不知道要說什麼，呆呆地愣著。

    “義父，”南宮繆先對荊叱行禮，之後又回禮毛八千，“毛大人。”

    “下官就不打擾王爺與荊大人敘舊了。”毛八千深知自己多餘，立刻鑽進轎子裡，速速回大理寺去了。

    南宮繆又在門外站了一會兒，和荊叱不約而同地相視一笑。

    “母親呢？”南宮繆問。

    “哦，哦，她在裡面，快進來。”荊叱連忙招呼。

    他引著南宮繆從側門入內，荊夫人方見了面，眼淚就不住地落下來。

    “那真頌國冷吧？據說也沒什麼好吃的，可不是瘦了？”荊夫人拉著他噓寒問暖，“快讓你爹弄點熱乎的吃上，哎呀，明明知道你今日回來，怎麼沒好好準備一下。”

    “兒子進來的時候都看見廚房裏做著大魚大肉往裏面端來了，怎麼會沒好好準備呢？”南宮繆苦笑，“倒是兒子不懂事，本該今日安排好接風宴請父母堂上共賀，結果就自己風塵僕僕地來了。”

    荊夫人搖頭：“外面的怎比得上家裏？你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荊叱想了許久不知說什麼，便問：“皇上召見了沒有？”

    “孩子剛回來問這個幹什麼呀！”荊夫人輕輕打他一下，“要是皇上召見，他還能不先去了再來？”

    南宮繆無奈：“皇上倒是說會召見的，只是讓我先回來見父母。”

    荊夫人放下心來，給他理理衣衫：“皇上對繆兒是器重的。”

    南宮繆默默地低下頭。

    他打從離開京城之前，已經認荊氏夫婦為自己的義父母，掏心掏肺與他們，只是依然不大善於應對他們的關心，總還有些靦腆。

    荊夫人按著南宮繆坐下，上菜的人也到了，琳琅滿目擺了一桌子。

    “你們父子倆吃著，我去後廚看看再加點小菜。”荊夫人說著，急忙跑出去抹眼淚了。

    荊叱也心情激動，不大自然地僵僵坐下。

    父子倆這樣坐了一會兒，南宮繆先開口道：“義父怎得這麼緊張，難道兒子離開太久，義父與我生分了？”

    “不是不是，怎麼會呢？”荊叱眼睛也是泛紅的，“只是我一見你太過高興了，實在想不出說點什麼好，別管我，你快吃。”

    南宮繆端起碗來，夾了一口麵，吸溜進口中。

    還是以前的味道。

    他心裏一陣酸楚，抽了抽鼻子。

    離開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回不來了。

    即便跟著雲錦書，他也不知道自己立下戰功是不是會引起初永望的顧忌，畢竟一個前朝遺留的血脈，親生的父母又牽涉進了嶽清歡的詛咒之案，也許自己不立功，不統兵，纔是對的。

    然而他又希望自己有出息，可以給荊氏夫婦撐腰。

    這一家善良敦厚的人，給了他從未有過的家的溫暖，令他畢生難以報答。

    南宮繆悶頭吃了一碗麪，荊叱立即給他又添了一碗。

    “要多少有多少，吃多點。”荊叱又將菜夾到他碗裡。

    “嗯。”南宮繆捧著碗，忽然想到，“對了，義父為何辭官了？”

    “不想做了，沒什麼意思。”荊叱笑著說。

    “該不是皇上有什麼猜忌……”

    “沒有，是我主動告老還鄉，皇上應允的。”

    南宮繆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