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三十五章 光明正大的偏心
他一巴掌打掉初永望手裏的匕首,悶悶不樂。
“我說得不錯吧。”初永望冷笑裏帶著一絲滿意,“你現在全在我的掌控下,半分由不得你自己。”
雲錦書正扶起初月晚,聽見他的話不禁道:“太子殿下,臣現在屬實也被噁心到了。”
“哼。”初永望撿起匕首,一邊檢視初永年膝上的傷,“別光顧著噁心,方纔裘鳴說的那番話你也記得了,應該已經猜到他話外所指的幕後推手是什麼人了罷。”
“孝親王。”雲錦書說破。
方纔裘鳴只提及了純親王和其他皇族後裔,對於他這樣的人,落了孝親王不提顯然是故意的。
這個舊怨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初永年也並不意外。
“六皇兄這麼做也實在是比以前精明瞭一些。”初月晚說,“懂得借用裘家來做自己的幌子了。”
“從前在嶽清歡那裏的時候,他應該就察覺到端倪了。”初永年說,“不過他近來如何得到確證,知道太子在查裘氏的,這個還需細細追查清楚。”
初月晚看向雲錦書,他英俊的面容玉雕般沉靜,彷彿任何事都不在他的意料之外,也跳不出他掌控之中。
“裘鳴應是不會再回來了,臣改日去送他一程。”雲錦書說道,“其餘的事,既然知道了始作俑者,解決起來也就容易得多。只是……”
“只是如何?”初永望問道。
“只是晚晚這次是否還要保孝親王?”雲錦書特地詢問。
初月晚一愣。
“看來裕寧沒想過,改日找個證據除掉這個廢物。”初永望道。
“不不不等一下。”初月晚連忙阻止,“太子哥哥登基前先不要急著殺人。而且還是先分清六皇兄和裘氏共謀的情況再定吧,若是直接殺了六皇兄,裘氏又怎麼辦?”
“登基後再殺。”初永望明白了。
初月晚嘆氣。
“他要殺康兒和其他孩子,論罪該死。”初永年攥緊拳頭,忽然他冷笑一聲,“我如今倒說他。”
“太子殿下,朝堂上需要的不過是一個說法。”雲錦書道,“其實說孝親王動的手,倒是比裘氏更好處理一些。處理孝親王,不過是一人,處理起裘氏,怕是沒完沒了。”
“那麼你的意思是……”初永望已經有了謀劃。
“臣沒有什麼意思。”雲錦書說著拱了拱手,“太子殿下,天晚了,臣該送小殿下回去歇息,誠請先行告退。”
……
“小舅舅,你是想說,讓太子哥哥先和裘氏的勢力和解,然後透過裘氏得出六皇兄指使謀害皇嗣的證據來麼?”
回去的路上,雪已經停了,雲錦書挽著初月晚在尚未清理的路上慢慢往回走,初月晚仰起頭,和他說話。
“晚晚想得大差不差。”雲錦書道,“目前不知裘氏究竟在朝廷佔有幾分,皇后娘娘那裏知道一些,柳相那裏也有一些。我幾經打聽,也算是得到了大致的範圍,但是還是需要詐一下。”
“讓他們自己冒出來?”
“是的,讓太子殿下把這個事情引向孝親王,讓他們放鬆警惕,或是過度緊張,從而做出反應來。”
“所以還是會殺了這些人麼?”
“常理而言,會殺的。冤冤相報終究是少,大多隻要滅得乾淨,就不會有人尋仇回來。只不過因為尋回來的人令人記憶深刻,所以顯得總也殺不乾淨。而那些真殺乾淨的,怎麼能向後人證明他們被殘殺了多少呢?”
初月晚沉思。
“晚晚在想什麼?”雲錦書低頭對她笑。
“在想我自己的意願。”初月晚道,“我與六皇兄素不親密,甚至於也沒什麼好的印象,所以說到論他的罪,我竟不想做出多少努力的反駁,也沒有多少真心的憐憫。”
“這是自然的,偏心是人之常情罷了。”
“那樣會不會顯得我很虛偽呢?”
雲錦書看著她清亮的眼眸,淡淡道:“若晚晚解救他人的時候是出於善良,那麼我會認為有些許雙重標準,或許善良得也不大純粹。不過,若是晚晚打從一開始的拯救就不是處於善意,而是處於親疏,那麼不去依律懲處他,反而是不對的了。”
初月晚點點頭:“因為他要害和我更為親近的阿康,還有那些我很喜歡的孩子們,所以我想懲罰他。而謀害皇嗣論罪當斬,也是無法迴避的事情,我也並不覺得判重了。可是二皇兄謀逆確鑿,我卻一心護著他,實在是偏心太過了。”
“那麼晚晚這次還要偏心麼?”
初月晚聳肩笑笑:“偏的,若是這次就不偏了,那麼又怎麼算對二皇兄一家‘從一而終’呢?這件事重點還是在如何罰,而不是罰不罰。偏偏我管不到如何罰了,那麼我的立場依然唯有站在太子哥哥這裏。”
雲錦書並不掩飾自己的贊同:“晚晚清楚自己的內心所向,比什麼都重要。”
“只是晚晚想到,若是以後自己什麼事都以親疏判定,那怕是要做壞事了。”初月晚無奈。
“不會的。”雲錦書十分篤定,“晚晚或許在對自己親近的人上會有所偏向,但是對他們所作所為的正誤依然有判斷。若是肅親王這次本沒有參與謀害皇嗣,而被迫要背這個鍋。那麼晚晚也會挺身而出,為他求情的。只可惜他這次是自作自受。”
初月晚想通了不少,抬頭望望月亮。
從東宮出來時,因由雲錦書陪著,芙蕖寒香只好另行回去,只留著這二人慢悠悠地賞月踏雪。
聊到這裏,正經的事情變沒什麼好說的了。初月晚想想自己還有什麼話要講,走著走著腳下一滑,“誒呦”一聲向前撲去。雲錦書將她接住,初月晚不知怎的就滑到他臂彎裡了,一頭撞在他胸口上,頓時紅了臉。
雲錦書也停住腳步,許久沒有出聲。
初月晚忽然不敢抬起頭看他。
沉靜了一小會兒後,雲錦書道:“晚晚,你的生辰,恕臣來晚了些。”
他握著初月晚肩膀的手緊了緊,彷彿隔著厚厚的斗篷將她的身體勾畫,溫暖的氣息在斗篷下面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