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楚嬈發現自己站在水面上。

    四周白霧茫茫，看不到對岸，她試著往前走了一步，沒有掉到水裏。這還是挺稀奇的，唐楚嬈可謂是和水一生交惡，閒來沒事就喜歡掉進水裏耗掉半條命，她在水面奔跑起來，跑著跑著，水面漸漸變白，變成了厚厚的雪，一個婀娜多姿的女人站在前方哭泣，看見唐楚嬈後，那個女人發出詭異的笑聲，笑著笑著忽然哀嚎起來，嘴裏說著：“傻丫頭！別被騙了！唐關在利用你！他只不過是利用你的身體藏他的仙骨！”

    唐楚嬈有些害怕，扭頭就跑，剛跑出沒兩步，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執劍站在她的前方，伸出手對著她微笑，“唐姑娘，幸會。”唐楚嬈鼻子酸酸的，她還以為陳於龍死了呢。

    唐楚嬈剛想去接他的手，陳於龍忽然七竅流血，整個人像水一般化掉。唐楚嬈驚恐地後退，卻沒想到腳下滿滿當當都是盤踞的樹根，唐楚嬈卡住了腳動彈不得，而她那薄情的父母就站在她的後面，懷裏抱著小弟，對她說：“二丫，你去死好不好？你死了弟弟就有肉吃了，你死了爹孃就有好日子過了，你去死好不好？”

    說著兩個人伸出手一推唐楚嬈，唐楚嬈身後不知何時又變成了萬丈深淵，她尖叫著，哭喊著，直到耳邊傳來唐關的聲音。

    “丫頭，丫頭！”

    懸崖猛然崩塌，眼前是刺目的光，唐楚嬈凝目看去，世界慢慢不再晃動，唐楚嬈看見了一個屋頂，看到坐在床邊的唐關。

    “丫頭別怕，是我，是我。”唐關的臉色說不出的憔悴，眼下一片青黑，連胡茬也冒了出來。

    唐楚嬈聞言扭頭看他，唐關赫然發現唐楚嬈的目光又變回了白鳳河被爹孃拋棄的時候，無助又彷徨，眼底流露著刻骨的哀傷，像只被拋棄的小狗。

    唐關心裏刀剮一樣疼，他伸手輕輕替她擦去無聲流下的眼淚。唐關才發現唐楚嬈跟了他這麼久，一點也沒有胖，她的臉還是尖尖小小的，身板瘦瘦的，像個永遠吃不飽的孩子。

    “陳道長....死了嗎？”唐楚嬈輕輕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龍潭虎穴，活不下來。”唐關沉默片刻，還是說了實話。

    “夫君。”唐楚嬈又喚道，唐關應了一聲，抓起她小小的手。

    “如果有一天，你要用仙骨，你能不能不要殺我。”唐楚嬈說得很慢，唐關的手抖了抖。

    “你告訴我，我自己死好不好？”唐楚嬈帶著些許希冀的眼神看著他，唐關胸口很悶，他笑笑，伸手摸了摸唐楚嬈的臉，“好。”

    唐楚嬈心滿意足地閉上眼，像個吃到糖的孩子。

    唐關放下她的手，替她蓋好被子，然後走了出去。

    出了門，唐關忽然很疲憊，他靠著門慢慢坐下，肋下的傷口疼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真奇怪，作為神仙，他從來沒有這麼怕疼過，也許是因為如今是肉體凡胎了，唐關摸了摸肋下的傷口，又也許不僅僅是身體變弱了，心......也許變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