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和千牛衛僵持不下，卻不是狄仁傑的糾結。

    他認真看著那兩股繩子，看著金光陣中的一切，就算是箭矢擦則臉過去。他也只是把臉上的血痕擦一把而已。

    七八十人圍攻一百人，怎麼說也應該是僵持的戰鬥。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被殺的那個還是進攻一方的。不過多時，這些人便被殺了個乾淨。

    一直在晃動的繩子很快不動了，狄仁傑下令將羊拉回來。

    “另外，再把屍體收一下。羊身上有可能沾染毒粉或者毒霧，但是那些人身上肯定會又解毒的東西。”衣輕裘下令。

    “你要不說我還忘了，對，把那些屍體收一下。”

    帶著兩隻已經死的羊，還有一群死人收兵回營，狄仁傑這纔有機會收攏一下資訊。

    這些摩尼教教徒全都是面具遮臉，身上都是白色長袍，頭戴兜帽。

    “這種裝束很少有白色，一般都是黑色的。”唐傲笑道。

    “你又知道這是什麼裝束？”衣輕裘問道。

    “我知道他想說的是夜行裝束。一般夜行裝都是黑的，那是因為黑色在黑夜之中更好隱藏，白色太過於顯眼了。可是在金光陣中，白色應該是最為合適的一種顏色。至少不會誤傷。”

    狄仁傑一語道破，金光陣中如果真有機關，他們怎麼分辨來人和自己人當然是從服裝上分辨了。

    “看看有沒有內襯。”

    “沒有，剛纔拖回來的時候我就摸過了。裡面沒有內襯，也就是沒有任何預防銀針之類的東西。”

    唐傲詫異，看著衣輕裘：“你倒是行家。”

    衣輕裘只是一笑：“人云亦云而已。”

    行走江湖，肯定需要一些本領。針之類的暗器輕飄飄的，就算打出來也不能傷人。所以用這一類暗器的，如果不是在針上喂毒，那就是高手打穴。

    否則針，還不如一枚釘子好用，至少準頭高不會風一吹就偏了。

    想要剋制針這一類的暗器，本身不難。只要有一層內襯，在內襯裏邊再穿一層衣服就能夠讓內襯將針攔下。衣服也可以隔開針上的少量毒藥。

    只要一摩擦，針上的毒藥就進入到裏邊一層了，只要拖起來把衣服燒掉就可以，根本傷不到人。

    衣輕裘走動江湖，可能江湖經驗沒多少，但是這些江湖知識卻是墨家前輩留下的精髓。

    再說那兩隻羊，狄仁傑看著這兩隻羊身上是火紅色的粉末，一時間眉頭大皺。

    雖說以顏色來分辨毒物確實夠傻的，但是一般情況下鮮豔的顏色都是有劇毒的。如在自然界中如果看到紫色和藍色都可以知道是有毒的。人幾乎從來不吃紫色和藍色的魚或者肉。

    因為肉是要粉紅色或者鮮紅色才新鮮。

    毒粉和毒霧也一樣。

    一般這兩種東西都被做成翠綠色，並不是因為讀物天生就是翠綠色，而是人為上了一層顏色。

    要知道，劇毒這種東西在出手之前對自己永遠是最大的威脅。這不但是爲了在放毒的時候提醒友軍，而且還是爲了在平時時提醒自己。

    無色無味的毒藥，要麼只剩下藥方，現用現配。要麼就是專門裝在一個瓶子裡面放在一個隱秘的地方，絕對不用。

    否則，很容易自己誤食。

    這個毒藥既然被配成紅色，恐怕也是如此作用，就是專門提醒使用者這個是金光陣的佈局專門毒。

    可是……

    “這是什麼東西呢？”狄仁傑在羊身上摸了一把，這個東西似乎有點兒蠟的感覺。

    他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另外兩個人一定知道。

    “這個……好像是磷。”衣輕裘說道。

    “磷？不可能，磷粉我也用過是引火的好東西。但是磷不能見光，只能在黑暗之中。否則見光必著。”唐傲看看狄仁傑手中的東西不相信這就是磷。

    “你說的是鬼火磷。這種東西天地之間到處都是，尤其是墳地更多。人在死了之後身上就會有磷。但是我說的磷卻是另外一種東西。”

    衣輕裘輕輕捻過狄仁傑手中的東西，又抓了一撮羊毛團一團向火把扔去。

    羊毛在火把中呼的一下燃燒開來。從那個火把當中的火團來看，狄仁傑和唐傲都知道這是磷。他們兩個人全見過這種光芒。

    “墨家之中早就發現另外一種磷，這種磷不到火中不會燃燒，就算是放在日光之下也非常安全。”

    “我就知道，你肯定知道。”

    墨家將近千年，其中的傳承根本不是其他小幫派能比的。墨家的水平更是已經遠遠超出世人所認知的水平。

    衣輕裘自然可以知道很多他們不知道的事情。

    “現在呢？咱們是不是應該能總結出一些東西來了？首先這種毒是含著磷的。”狄仁傑說道。

    唐傲介面：“也就是說這種毒應該是讓人吸入體內的同時燙傷呼吸的氣管而傷人，沒有直接的草木毒性。若是吃到腸胃當中沒有關係，只是會燙傷食管，道理和呼吸管一樣。”

    “有了這個陣內應該沒有其他的機關。因為這些人在陣內還要不斷的跳動移動，完成他們所需要的儀式。”

    “什麼需要的儀式，根本就是裝神弄鬼。”衣輕裘說道。

    狄仁傑點頭。

    別管什麼事情，讓他一說就這麼直接。

    “所以……只用這個就行了？”唐傲將這些人的面具拿下看了看。“果然如此。”

    唐傲將面具翻過來，就發現這面具的口鼻之處有一個小袋子。這個袋子是用紗布做成裡面放著一些東西。而面具的周圍都是有一層黏膠的。

    也就是說進出麵去的氣息全部都是經過這個小袋子。

    “這裏麵什麼東西？”唐傲輕輕的摸了一下袋子。

    “這裏麵的東西是蒸饅頭用的鹼麵。鹼麵可以抵擋磷粉，如果呼吸之間的水氣沾上的話，效果就更好了。”

    要不是衣輕裘提醒，唐傲還真不知道，原來蒸饅頭用的鹼麵可以抵擋磷粉的毒性。

    “這可真是完美了，萬一把鹼面兒吸入口中也不會毒死人。”唐傲說道。

    畢竟蒸饅頭裏還要往裏面放鹼呢，嘴裏邊有點兒鹼面兒還是死不了人的。

    “可是摩尼教居然連這個都知道，可見他們對這種毒藥的利用是出神入化。我在想另外一件事，他們既然可以知道那種不會立即燃燒的磷，會不會也知道那種可以立即燃燒的鬼火磷呢？”

    三人各自交換一下眼神，基本上明白怎麼回事了。

    正在三人研究之時，那隻倒下的羊突然“呼”等一下燒著了。

    這一下，讓周圍的人嚇了一跳。他們紛紛後退，狄仁傑走過去看了看這隻羊，衝其他三人點了點頭。

    “行了，這一次我大概能知道個差不多了。你們按我謀劃行事！”

    “是！”

    千牛衛一起答應。

    這一次五百千牛衛，狄仁傑帶出了一半兒的人。他讓這些人形成半月形，將金光陣團團圍住。

    他和衣輕裘、唐傲三個人漫步入陣觀察。

    因為這裏邊除了磷粉，和摩尼教的人員之外，還有一個需要注意的人呢。

    果然，他們進去之後便看到這裏麵的門道。所謂金光陣，上下連成一體。地面上有無數的小鏡子在反光，而天空當中更是懸浮著無數的孔明燈，燈下則是吊着明晃晃的小金屬片。

    有光芒照入就會上下一體，連成一片光柱。

    白天自然不用說有太陽光，到了晚上地面上安插的石燈點燃便是光源。石燈一人多高，層層疊疊，按照奇門順序排布。配合上一片赤紅色的霧氣竟然有千軍萬馬在其中的感覺。

    狄仁傑三個人背靠背面對三個方向慢慢移動。

    衣輕裘在前，狄仁傑和唐傲兩人在後。

    入陣之後，陣內突然捲起一道熱風，地面上影影超超，火花直冒。

    他們三個人踏入陣中，就好像走進了一片紅色的霧氣之中。

    “果然如此。鬼火磷就在地面上，而空中是赤磷。一旦有人進入，透過鬼火磷引火，點燃空中赤磷，就會燒傷來人。”

    因為進陣探查的人身上一定粘滿了赤磷。

    可惜，他們三個人早有準備。因為三個人的衣服已經打溼了。雖說溼乎乎的有些不太好受，但是這總比喪命強的多。

    就看到一陣火花在他們三人腳下冒出，這一陣火焰下接地面上到天空火花直冒。

    他們三個人如果不是提前有準備，如果不是臉上帶了面具。恐怕早就已經吸入火星，生不如死了。

    三人慢慢往前走，任由著火風席面，熱浪滾滾。

    第三道風浪過去之後，整個金光陣的火花便沒有多少了。

    狄仁傑大聲說道：“地磷引火，赤磷燒人，金光迷陣，不過爾爾。金身蝠王，我們已經窺破你的陣仗，如果還不出現是不是小氣了？”

    “狄仁傑，果然名不虛傳。入我金光陣中，沒有焚身而死的，你是第一個。真沒想到，兩隻羊竟然就被你窺破門道。”

    聽到對方說話，狄仁傑閉上眼睛，屏息凝視。手上悄悄拔出機鐵連環弩，弓弩上弦。

    “客氣，你既然都很說話，還不現身是不是小氣了？”

    “你們只是窺破尚未破陣，就想讓本座現身？狄仁傑，你是不是有些……”

    “在這兒！著！”狄仁傑猛然睜眼，手上機鐵連環弩對著聽到的方向便是一通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