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這種事兒？

    狄仁傑想想也覺得奇怪。

    王皇后的父親是王佑仁，是有名的大丞相。和當今丞相長孫無忌更是好友。

    蕭淑妃出生於蘭陵蕭家，那可是南朝皇族。

    這兩個人如果死的不明不白，蕭家和王家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但是現在蕭家和王家那可是什麼都沒說的，甚至毫無反抗引頸就戮。

    “可是……”孫太醫遲疑了很長時間，這才說道，“可是之後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民間傳說無數。”

    狄仁傑也知道這些傳說，甚至比正史更讓人相信。

    說的都越來越玄乎了。

    有人說武皇后對這兩個人是恨之入骨，將他們手腳反接之後泡在酒缸裡面。

    更有人說武皇后小公主之死就是因為王皇后，是武皇后自己把公主掐死，然後誣賴給王皇后的。也有人說這個小公主實際上是蕭淑妃掐死的！

    總之說法不一。

    但是相同的是沒有一個對武皇后有利的。

    “哀家早就已經聽說過這些說法，之所以置之不理那是因為哀家相信悠悠後世總能夠給哀家一個說法。哀家甚至都在想，在千秋萬代之後，武皇后的碑文上來他個一紙空文什麼不說。還是讓後人評說吧。”

    武皇后如此一說到平添了幾分悲壯。

    這種悲壯，可是連男兒漢都不敢面對千秋史冊就。

    狄仁傑倒是不管千秋後是怎麼說，只是管他現在的說法。

    他這回可是聽得明明白&白了。

    這兩位妃子的死訊的確和皇后有關。

    應該是武皇后給他們兩個人大刑之後，這兩個人憤憤然服毒而死。

    可是這死法……

    狄仁傑看向兩個太醫。

    這兩人堪稱是天下國手，太醫院可以說是國手匯聚。如果連他們都診斷不出來這兩人服的是什麼毒？

    那麼只剩下三種可能了。

    “兩位太醫，我說三種情況，你們聽一聽哪個更符合兩位貴妃的情況。第一，這兩人眼睛不閉，死前張著大嘴，肺部充滿積水宛如溺水而死。”

    這兩個太醫驚訝萬分。

    “這正是王皇后死前的症狀，狄大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明白了，王皇后是死於溟奠丹。”狄仁傑說道。

    “這是何物？”高宗問道。

    “是江湖三大奇毒之一，到目前為止百年之內也只出現過三次。中者宛如溺水，查不出來。大多數都是爲了栽贓嫁禍於他人。可是，若是用這種丹藥死的宛如溺水，不應該有中毒症狀纔對。兩位太醫又是怎麼認定是中毒而死？”

    “是因為蕭淑妃。”孫太醫說道，“蕭淑妃七孔流血慘狀非常，最離奇的是全身上下軟骨消化不見……”

    “而且指甲之間有自抓的血肉，面部猙獰非常，舌&頭還被自己給咬了。另外全身骯髒，頭髮凌亂，對吧？”

    “對對！”

    這一次不只是兩位太醫，就連武皇后和高宗都覺得驚訝。

    “落雁沙！”狄仁傑再次嘆息。

    “這又是什麼？”

    “這是江湖三大奇毒當中的另外一種，還有一個便是閻王散，又稱鶴頂紅。不過這個倒是多用於暗器，也不是特別好提煉。但是效果非常，見血封喉。”

    狄仁傑覺得這件事情越發撲朔迷&離了。

    江湖奇毒竟然出現在宮闈之間，這不可能啊。

    “這種東西在宮中就算是藏匿也是意圖刺王殺駕，要被凌遲處死的！兩位娘娘……”

    狄仁傑不敢往下說了。

    “狄卿，你想到什麼說什麼。哀家也想聽聽你的說法。”

    武皇后看得出來，狄仁傑這是有一肚子話打算說，但是偏偏又礙於某些原因說不出來。

    如果這個時候她不給狄仁傑壯膽，恐怕狄仁傑會把這話塞進肚子裡，一輩子不會說。

    “臣那就說了。首先這事情無外乎就是三種可能。第一兩位娘娘早就有這種藥，只是在受辱之後才絕望服藥。可是……這毒藥需要外人帶進宮來而且要花時間蒐羅，當時兩位娘娘春風得意怎麼可能是要自己服毒呢？如此一來兩位娘娘……”

    狄仁傑說到這裏將頭低下來，不再往下說了。

    還能怎麼說？

    王皇后和蕭淑妃兩個人藏著如此厲害的毒藥，總不能就是等著受辱自殺用吧。

    “她們是要殺什麼人？”

    “對！”

    武皇后堅決，狄仁傑回答的更堅決。

    高宗嚇了一跳，轉頭看著武皇后。

    王皇后和蕭淑妃還有當時只是昭儀的武媚娘，三個人是水火不容。那兩個採購江湖奇毒要幹什麼，不言而喻。

    “更往深一步想，如果她們兩個人爭寵失敗，會不會乾脆魚死網破。畢竟去年去李弘殿下才剛滿一歲，皇上若是駕崩繼位的不是李素節王子就是當時還是太&子的李忠王子！”

    這句話可以說是重重的一錘砸在高宗身上。

    若是王皇后和蕭淑妃來個魚死網破，他豈不是要……

    更讓他吃驚的是武皇后隨後的一句話。

    “我當時只知道這兩個賤&人圖謀不軌，誰知道原來連毒藥都買好了。”

    “你知道？”高宗目瞪口呆。

    “這也是為什麼不讓你見她們兩個人的原因。”武皇后垂下頭。

    高宗嘆息一聲，伸出手去摟住武皇后。武皇后往旁邊推了推他，但是沒有推開。她也就任由高宗摟著了。

    “皇上，臣的第二個推測是，更有人毒殺兩人嫁禍於皇后娘娘。”

    “你先說說，為何不推測是我毒殺兩人？”武皇后說道。

    “不用說了，因為根本不可能。”高宗慌忙說道。

    武皇后輕輕推開了他，搖搖頭。

    “陛下，讓狄卿把話說完。”

    她的神色非常嚴肅，高宗也為之愕然。

    狄仁傑繼續拱手說道：“臣之所以推測不是皇后娘娘。那是因為皇后娘娘想要毒殺兩人可以用宮中配置的毒酒。宮中毒酒都是砒霜所制，為什麼用這個呢？那是爲了以防萬一。砒霜毒酒服下之後一時三刻之內如果以硼砂三兩沖水服下還可救回來。這是爲了給歷代皇帝一個反悔的機會。所以無論是問斬還是賜死，都是要給一時三刻的反悔機會的。”

    “為什麼不是我在外面買的毒藥呢？”

    “因為皇后娘娘不蠢。這麼難買的毒藥，您不可能親自去買。您出生於武家那也算是名門望族，也不可能輕易弄到江湖奇毒。所以這麼獨特的毒藥一定是爲了某種目的才用的。可是正是這個目的，會暴露自己買毒藥的途徑，反而更好查。從這個角度上講倒不如用宮中的砒霜毒酒更不留痕跡。所以只能是有人毒殺，但是下毒之人絕不可能是皇后娘娘。”

    高宗一邊聽一邊點頭，武皇后也是沉著臉點點頭。

    “臣敢說，下毒的人，也就是散佈謠言的人。為的就是讓皇后娘娘被人非議。”狄仁傑說道。

    “對對，一定是這個樣子！”高宗慌忙說道。

    左右眾人也是慌忙附和點頭。

    狄仁傑嘆口氣，沒有繼續說話。

    “狄卿，我問你你說的第三個可能是什麼？”武皇后問道。

    “那就是前兩種可能加在一塊兒。在兩位娘娘被毒打之後，這個人出現，特地將兩種毒藥交給兩位娘娘人，讓兩位娘娘自己服下去。他一定會向這兩位娘娘保證會在關鍵時刻引&爆這件事情。到時候她們兩個人的死就是皇后娘娘案發的引信。也就是兩位娘娘的死正是武皇后的死訊。”

    “他本來的計劃應該是，在引&爆了死訊之後，皇后娘娘又被她殺了，無法辯解，造成一場宮廷內亂。這個纔是他的目的。可是……他小瞧我狄仁傑了。”

    “說的沒錯，他太小瞧狄卿了。”高宗感覺非常暢快。

    事情尚未引出就已經被狄仁傑推測出來，這個事情就算是引&出了傷害也要小的多。

    身邊的妃子，眼前的忠臣，都是定國安邦的人才。

    他心中當然高興了。

    最高興的是武皇后並不是別人口中的殘暴之人。

    “狄卿啊，這回哀家得謝謝你了。你為哀家證明了清白。”

    “其實只要細思之人自然可以知道謊言不實。皇后娘娘的小公主是永徽元年誕生，王皇后和蕭淑妃是死於永徽六年。您總不能在小公主死了之後若無其事好吃好喝六年之後，突然間想起了這個仇恨才突然報仇的吧？這也不合情理啊，人是不可能預料到自己兩年之後要幹什麼的，更不要說六年了。”

    也正是這個原因，狄仁傑確認除非是特別堅定的人，否則誰也不敢確定自己在五六年之後能幹什麼。

    看起來這個人心中的恨和執念不是一般啊。

    “另外，這個人一定不是朝中之人。”狄仁傑又說道。

    “你這個說法又是從何而來？”高宗問道。

    “這個人從來沒有見過臣，甚至都沒有打過交道。他只是憑藉着一廂情願判斷肉食者鄙，認為名臣良將只是浪得虛名而已。若是朝中之人，甚至是心中有敬畏之心的人都不會這麼想。所以臣判斷此人必是江湖之人，再加上用的是江湖奇毒，也可以作證臣的猜想。”

    這可是越來越迷了，江湖中人為什麼要來刺殺武皇后擾亂朝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