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算是山明水秀，因為已經開春了嘛。

    狄仁傑押著李元景、李愔兩個人，帶著五百千牛衛慢悠悠的走在大草原上。

    “你就不覺得遺憾嗎？”紫玉在旁邊問道。

    “至少李元景已經抓住了，還外帶一個李愔。我有什麼遺憾的？”狄仁傑好奇。

    “蘇定方現在在石國重新和小可汗訂立盟約，而且已經將賀魯的人頭押送回來了。這亙古難見的蓋世奇功啊。你就不想摻和一腳？”

    紫玉說法讓狄仁傑哈哈大笑起來。

    衣輕裘在旁邊說道：“我說嫂子啊，這種功勞摻和上未必是好事兒，不摻和也未必是壞事兒啊。”

    “他們兩個人的思路和一般人不一樣，你跟不上的。”唐傲說道。

    “我就不相信了，這種蓋世奇功跟上最起碼能夠是官升三級。”

    “就離死不遠了。我現在已經被破格提拔為大理寺正卿，官居正三品。這很多人苦巴巴的熬資格熬一輩子才能得到的位置。我若是真趕上這蓋世奇功，可不是好事兒啊。”

    紫玉這回明白了，狄仁傑功勞太大就成了功高震主。

    本來他閻立本的首席大弟子，若是閻立本告老還鄉，他這一黨的首領。

    “無論是哪朝哪代成為一黨之首，恐怕都不是好事兒。更何況這一次我回去不是完美無瑕的。”

    狄仁傑說完又打馬兩下遠遠的離開了。

    “什麼意思？”紫玉不明白。

    難道說狄仁傑這一次無功還有過？

    衣輕裘笑道：“我來給你解釋一下吧，過錯之一是沒有拿到罪魁禍首稱綾羅和李恪。畢竟擊敗賀魯是蘇定方的責任，不是狄仁傑的。第2個過錯有了你。你可別忘了你是紫玉龍王，是策動毒蛇圍困沙埋堡的主謀。現在你是帶罪之身呢，狄仁傑擅自把你帶回來……呵呵。”

    “他還是滅了摩尼教，還是……”

    “功過相抵只不過是一句話而已，，誰有多大功勞，誰有多大過錯，都是皇上和皇后決定的。我啊，回去還得先請罪纔是。要不然這事情讓例鏡門四鬼知道。恐怕咱們兩個還沒有拜堂就已經要滿門抄斬了。”

    “例鏡門四鬼？”紫玉不明白。

    “周興、來俊臣、索元禮、侯思止四個人。他們4個人是千牛衛之首。本來用他們是要組織一幫人來查抄貪腐的。結果啊……”

    看看衣輕裘搖頭嘆氣的笑容，紫玉知道這4個人是幹什麼東西的了。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你的如意郎君狄仁傑這4個人的死對頭。”

    “為什麼？”紫玉更不明白了。

    唐傲上來說道：“這一點，我也聽說過。例鏡門四鬼問事兒只問你有錢沒錢不問你有事兒沒事兒。什麼人最有錢啊，還不是貪官汙吏。他們查到的事情，只要你給他們省的錢，他們就能把事情給你抹了。要是你不給他們錢，無風能起三尺浪，讓你家破人亡。”

    “你在蜀中知道這事兒啊。狄仁傑一年審理冤案萬宗，你以為案子都是誰幹的？”

    “我壞了例鏡門好大一筆買賣嘞！”

    狄仁傑哈哈大笑。

    他笑完又嘆了一口氣。

    這一次的案子不小，幾乎大唐大大小小的宗室可全都牽扯在案子之中了。

    太宗皇帝的幾個兒子，還有一個弟弟，還有駙馬、功臣等等全在其中！

    最關鍵是，狄仁傑也不是關隴八家更不是南喬四姓，更不是五姓七望。按照朝廷的慣例，他是沒有資格審理皇族的。

    若是皇帝來審，武皇后一定會將案子交給例鏡門蒐集證據。

    例鏡門四鬼必然在這一次會打造冤案。他們只是負責再當陷害就行了，要想把事情鐵證如山的翻過來，那就必須得要大理寺的狄仁傑才行。

    所以在某些程度上例鏡門四鬼和狄仁傑水火不容的兩股勢力。一個專門製造冤案，一個專門給人平反。

    狄仁傑在平反的過程當中，除了要找證據之外還要顧及一下武皇后的感覺。畢竟所有的事情全都是武皇后幹出來的，狄仁傑再平反就等於是給武皇后臉上抹泥巴。

    ……和在閻王爺的鼻子上摸泥巴沒什麼區別。

    所以每一次平反案件，狄仁傑都得要小心翼翼的。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嗎？”紫玉問道。

    狄仁傑搖搖頭嘆一口氣。

    “我倒不是沒有辦法，而且這一次我能想到辦法是一勞永逸解決的辦法。只是……你也知道我實在不想要這件事情變成樣子。因為我的辦法如果是展開來周興、來俊臣、索元禮、侯思止這例鏡門四鬼至少會死兩個！”

    狄仁傑說這話的時候，咬牙切齒目光之中也露出了寒光殺意。

    紫玉可真沒想到這種感覺竟然能在弱不禁風的狄仁傑身上出現。

    狄仁傑這一次可真是動了殺機了。

    例鏡門四鬼早就該死，但是如果要賠上大量的李唐皇族……紫玉也知道狄仁傑肯定是不希望如此的。

    “難道你就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

    “有。”狄仁傑皺著眉頭看著遠方。“但是我想不到。所以李唐的皇子皇孫實際上是我害死的。”

    紫玉被他的說法嚇了一跳！

    “千萬不能想，你要想，你會瘋掉的。包袱你可背不起！”

    “別管我是不是會瘋掉了，現在也不是想事情的時候。”

    狄仁傑心知肚明，這一切的事情還沒有結束。

    一個開頭，一個被人打過來的大旗而已。人可以拉過這杆大旗做虎皮，那就可以拉過其他的旗子來。

    對於他們這種人而言，旗子是什麼無所謂，關鍵在於他們能否達成自己的目的。

    一條人命，在他們的眼中又能算什麼？只不過籌碼而已。

    帶著人馬浩浩蕩蕩的回到玉門關，狄仁傑果然就看到了自己的大後臺。

    此時，大後臺早就已經要大隊人馬清點修整完畢了，就等著狄仁傑過來。

    玉門關軍營內，某處房屋之中。

    狄仁傑一回來，首先來到這間屋子拜見。守門的尉遲寶林一看到是他來了，開啟門讓他進去了。

    這裏麵並沒有設下帷幕，一身男裝的武媚娘正在此處參看軍情。

    “臣，狄仁傑叩見武皇后。”狄仁傑走進去慌忙拱手單膝跪下。

    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他身上現在還穿著鎧甲呢。

    “狄卿來了，起來吧。”武皇后將手中的文書往旁邊一扔，轉身坐了下來。“關於這一次剿匪的事情，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什麼可說的？”狄仁傑搖頭說道。

    “按照你所說這一次謀反的主謀李恪，你說說看這次的事情背後有人嗎？”

    “有。因為很多事情也合不上。臣擔心還有千萬銀兩流落在外，還有百萬大軍下落不明。臣覺得應該天下搜尋。”

    “什麼？有千萬銀兩，還有百萬大軍……我怎麼……哦！”

    武媚娘聽起這話，先是皺了一下眉頭，眉頭又慢慢的舒緩開了。

    因為她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狄仁傑的表情。

    她明白了。

    狄仁傑說電話的時候是繃著臉，一臉認真的樣子。他樣子可真不想開玩笑。

    若是說天下誰也有千萬銀兩，而且還同時手握百萬大軍……肯定是逃不過武媚孃的掌握。

    正所謂響鼓不用重錘，狄仁傑心裏面是什麼意思，武皇后徹底明白了。

    她這一想明白了索性也不著急了，乾脆又坐了回去。

    “狄卿，我問一下你說有什麼證據沒有？”

    “回稟武皇后，也許有也許沒有，連有帶沒有，反正就著了。”狄仁傑這句話一出來，臉上的一臉正氣也散了，完全一副無賴像。

    武媚娘看到他德行，知道自己猜對了。

    “什麼叫連有帶沒有啊？一個大理寺正卿，你竟然還會說出這種話來，你自己不覺得慚愧嗎？”

    “臣慚愧，慚愧的很，我這一路上是吃不下睡不香。後來一想，例鏡門什麼時候辦事依循法理了？本身幾乎都是瞎猜，一想臣自然吃得下，睡得著了！”

    武媚娘一聽這話，重重的拍了一下椅子扶手。

    “你放肆！”

    “臣該死。”狄仁傑低下頭。

    看他樣子，一點也沒有害怕的意思。

    武媚娘收攏了一下自己的火氣，閉著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這纔開始問話。

    “狄卿啊，按照你所說，現在應該如何來辦呢？”

    “按照臣的意見，那就得看武皇后如何來辦。如果武皇后真的是想查出事情的真相，按照證據循序漸進，臣當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如果武皇后非要讓一幫人制造一大堆的冤案，又讓臣來審理冤案抽您的嘴巴。臣也只好先回幷州老家去挖一個三尺見方的坑，省得死無葬身之地。”

    這話有幾個人能受得了？偏偏，武媚娘還真能受得了這種話語。

    “按照你所說，例鏡門就一無是處了？”

    狄仁傑搖搖頭：“那倒不是。應該說，他們對武皇后更加忠誠也更加有貢獻，甚至功勞不在臣之下。臣做事情總要講究個是非曲直，總要講究個公理道義。有的時候還會悖逆武皇后的意思。但是他們做事可不講究是非曲直，也不講究公理道義連人倫都不顧。他們只會完成武皇后所交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