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廠九千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誰敢不要命的來傷他？

    但手指觸及那一道一道的傷痕，凹凸不平，又提示著她這裏曾經受過多少折磨。

    容璃不自覺的放輕了手，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會再次弄疼這些傷口。百里無顏卻淡淡開口，聲音幽幽：“撓吧，早就不會感覺到疼痛了。”

    容璃的心，忽然就緊緊的痛了一下。

    早就不痛了，但不代表從來都沒痛過。她以前只是擦破點皮，都要哭一哭，如果是這麼多的傷口，她簡直不敢想象......

    她盡力的穩住呼吸，小心翼翼的避開傷口一邊撓，一邊小聲問：“這些，都是怎麼弄得？”

    百里無顏聲音很淡，沒有那一貫焦尾鳴箏的穿透力，卻透著幾分無奈：“時間太久，本座記不清了。”

    容璃悶悶的“嗯”了一聲，手指移動著，忽然又觸及到一處斷斷續續的傷口，猛地一震，這難道是，牙印？

    她記得二哥容真小時候被狗咬過，留下的就是這種疤痕。但百里無顏這個疤痕明顯比二哥腿上的要大的多......

    這是......什麼？

    容璃的手指忍不住又在那上面摩挲了一遍，百里無顏眯了眯眼，聲音低低響起：“這是被狼咬的。”

    “狼！”容璃嚇了一跳。

    “本座小時候迷路遇到了狼，敵不過，只能拼命的跑，後來，便被咬了一口。”百里無顏淡淡解釋，容璃卻聽得心驚肉跳。

    “狼是頭成年的大狼，一口下去，就已經能看見骨頭。”

    容璃的手不敢再動，渾身上下也緊繃成一根弦，呼吸都緊蹙起來。她沒出聲，以為百里無顏會繼續說下去，但那低沉的聲音，卻停了。

    容璃深吸了一口氣，才小聲問：“然後呢？”

    窗外的月光隱入雲層，百里無顏閉上眼，不再看著窗外，整個人沉入這無邊的黑暗裡，清冷著道：“然後，本座殺了它！”

    容璃不知為何，心裏忽然就難過了。

    一個讓人心驚肉跳的故事，她的心裏卻瀰漫起層層的悲傷。

    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她哽咽了一下，伸手緩緩的環住百里無顏的後背：“不疼了，已經不疼了!”

    百里無顏渾身一震，看到窗外的月光，淺淺的又照進了屋子。

    他撒了謊。

    他沒有告訴小東西這是他故意被狼咬的。

    因為只有他故意被這樣咬住，纔能有幾乎近距離的把匕首刺進狼的心臟裡。

    當年他不過八歲，就已經知道該如何才能取敵人性命了。

    但這些他都不會告訴小東西，他的小東西就是他的月光，雖不比太陽那般能照亮整個人間，但他只要這一束，就已經足夠。

    他靜靜的感受著小東西的擁抱，溫熱的體溫，溫軟的四肢，都是那樣的讓人舒服放鬆。這種感覺到底多久沒有過，他似乎已經記不清楚了。

    不想打擾了這一刻的氣氛，百里無顏就這麼躺著，一動不動，身後的小人也一動不動，軟綿綿的像一隻貓，緊貼著他的後背。

    又過了一會，百里無顏輕輕喚了一聲：“璃兒？”

    小東西沒有迴應。

    他動了動肩膀，又喚：“容璃？”

    還是沒有迴應。

    百里無顏慢慢扣住小東西的手，翻回身子一看，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容璃不知何時已經睡著，嘴角還掛著一串亮晶晶的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