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月色仰著頭，顧夢月哭，哭著哭著便笑了，“桑億，大約我要失約了。”

    “夢月姐姐！”蘭清淺看著她，有些心酸迷茫，不知道該說什麼拉了拉她。

    顧夢月牽著她的手，去宮殿裡找了一大包東西出來，“小九，你幫我個忙，把這些東西都交給桑億好不好。”

    蘭清淺點點頭，“嗯！”

    “還有你不要告訴桑億我是想救他才嫁去的星耀國。你，你就說，陛下讓我選了好幾個駙馬，最後，我選了嫁去星耀國。

    因為，我不想在西洲這個四角天地了，想出去走走。你告訴桑億，我是歡喜著嫁過去的，從此一別兩寬。

    希望他以後能走遍山河大川，看遍人間溫暖，尋到一個好妻子白頭偕老，子孫滿堂。”顧夢月哭的輕顫，整個身子都在抖。

    “我很愛桑億，小九，你不是說嗎？要找個自己最喜歡的駙馬。我找到最喜歡的人了，而我的駙馬卻不能是他。”

    蘭清淺回去了，一晚上腦子裏都是顧夢月那些話，亂七八糟的纏著她腦子，掙脫不得。

    她再次做夢夢見她從西洲出嫁了，她孤零零站著宮門口，沒有一個人.......

    天亮的時候，春捲叫她起床去給顧夢月送嫁了。

    蘭清淺一骨碌爬起來，洗漱的飛快，從未有過的麻利，也沒發任何的起床氣。

    宮門口，來送嫁的人不多，除了她和顧君安。也就有皇后還有賀妃，顧星河來著。

    顧星河塞了一柄玉如意在她手裏，似乎是很不捨，強忍著悲傷。

    “去了也好，離開這個鬼地方！”顧夢月的出嫁除了皇帝無人可改。可這就是皇帝的目的，利用一切資源去維護他的江山富貴。

    公主和親是無奈卻又是必須的。

    皇后瞧見她在向後看，似乎知道她在找什麼。

    “王太嬪許是還生著你不嫁王家非得遠嫁星耀的氣。”

    顧夢月點點頭，卻未理皇后。雖然知道皇后沒義務幫她，而且是按著宮規做事，可也是她親手拆散了她的桑億的夢。

    沒一點怨怪是不能的。

    看了一眼恢宏的宮殿。顧夢月笑了，這笑裏帶著無奈和釋懷。不管從前是好是壞，已經過去了。

    從前的那個膽怯的六公主死了，死在了那座冰冷的皇宮裏陪著桑億的過往。

    摸了摸蘭清淺的臉，“小九，我走了，記得！”幫她做她最後未完成的事。

    蘭清淺點點頭，遠遠看著顧星河給她蓋上了蓋頭，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出，蘭清淺心裏的情緒便控制不住了。

    哇的一聲大哭了出來，一路攆著馬車而去，“夢月姐姐，我會想你的.......”

    顧君安上前幾步去拉住她，蘭清淺就站著原地哭，看著顧夢月的馬車漸行漸遠沒了蹤影。

    “我當時來西洲的時候，也是這樣。我哭著跟太后說我以後會聽話的，讓她不要送我走，可她不聽。我去和阿澈說，阿澈只是一直抱著我不說話，他們都不要了我，像不要夢月姐姐一樣。”

    蘭清淺奔潰的情緒噴涌而出，這一刻，她是顧夢月，顧夢月也是她。

    都是金絲籠裡的小鳥，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顧君安半蹲著，就靜靜的抱著她輕輕的拍打她的背，任由她啕嚎大哭，直到她嗓子哭啞了。

    豆大的淚水一串一串的接連落下，打溼了顧君安的肩頭。

    顧君安覺得那是一根一根的針扎著他的肩膀，順著血脈疼進心裏去。

    顧夢月出嫁了，西洲的皇宮裏似乎這個人從此消失了一般。屬於她的宮殿靜了下來。

    與世隔絕，鎖著曾經的桑億和顧夢月......

    桑億被放出來的時候是顧夢月出嫁的兩天後。

    一身破爛的囚衣，青絲又亂又髒，十幾歲的少年身上毫無半點生氣。

    伸手努力的攔住眼睛，有些不適應這炙熱的陽光。

    若不是蘭清淺知道放出的是他，一定不敢相認的。

    “桑億！”叫了他名字一聲，卻不知說什麼。

    桑億的眼神裏帶著倦意，“九殿下安！”

    蘭清淺，“你跟著我來，我有話和你說。”

    桑億點點頭，跟著去了。

    蘭清淺將東西翻找出來，全部給了他。

    桑億開啟，包袱裡大多是些金子，首飾，以及一卷畫。

    將畫開啟，畫的是月色下站著兩個半大的孩子，相互看著，面帶微笑。

    “公主可，有說什麼？”

    蘭清淺將顧夢月交代給她的話，一五一十的照說了。

    桑億笑，笑著笑著眼淚便出來了，“一別兩寬，一別兩寬好，希望她去了星耀別在過得孤苦，能有丈夫依靠，能有兒有女。”

    “桑億你沒事吧？”蘭清淺看著他也是又哭又笑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桑億胡亂摸了一把眼淚，“到底是我連累了她。是我痴心妄想，想著一輩子陪著她身邊。她只知道頭次見我我是在宮牆下被訓話。

    殊不知，她與我的緣是一場恩。當年饑荒鬧的很厲害，我跟隨舅舅一家逃離到皇城，正災病之際，舅舅一家扔下我走了。

    若非她出宮時遙遙一見，見我可憐，施了銀子，只怕我命都沒了。偶然聽見有人叫她六公主，我便生了妄想，想著入宮去找她，報了這場恩。”

    蘭清淺有些懂了，為什麼桑億對顧夢月這麼好了。

    將東西收起來，眼瞧著馬車來了。三七道，“收拾好快些出城，若是再晚些，遇上陛下的人我們便不方便保你了。將你送遠了，天大地大由著你去，從此，便沒有桑億這個人了。”

    將人送走，蘭清淺看著嘀咕，“三七，你說我沒說實話對嗎？”她瞧著桑億這樣可憐。

    三七點頭，“對，改變不了的事情，何必兩人一起痛苦。若他知道六公主是爲了救她答應和親的，只怕他比死還難受。”

    晚上些的時候，便有人來回話了。三七帶著訊息進來，躬身道，“王爺所料不錯，我們的人才送走了沒多久，便有宮裏的侍衛喬裝來收人頭了。”

    顧君安冷笑，眸子裡盡數是冷意。

    “這倒是附合他的習慣，面上和善，背地裏卻陰狠毒辣。”早在他答應顧夢月的時候，他便已經想好了，只等顧夢月一去和親，桑億被放出來便殺人滅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