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臣是在醫院裏醒過來的。

    護士告訴他，他出了車禍，之後就被送到了醫院。經過一晚上的搶救，他終於被救回來了。在病床上昏迷了好幾天，他才醒過來。

    “既然你醒了，就把醫藥費給交了吧？”

    湯臣拄著柺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交費視窗，把欠下的醫藥費交了。

    雖然他已經回到了現實世界，但他總有一種他還沒有出來的感覺。

    有時候，他自言自語半天，系統也沒有出現。

    有時候，他坐在房間裡盯著房門看了半天，也沒有另外一個人推開房門，一臉親熱地走進來。

    他知道自己在等什麼，可不管系統也好，那個人也好，他們全都沒有出現。

    醫護人員一致以為這個人很奇怪，有時候自言自語，有時候又會突然很沉默。他會在走廊裏走來走去，眼睛看著入口的方向，彷彿在等著某個人過來看他。

    湯臣在醫院裏住了半個月，才適應現實生活。

    他不會自言自語了，不會說話說到一半就突然停下來，因為系統不會出現。

    他不會再看向門口了，因為某個人不會出現。

    出院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ATM機前，檢視他的銀行存款。

    看到機器上面顯示的七位數，他露出狂喜的表情。

    從今天起，他成功加入了百萬富翁的行列，再也不是銀行卡存款為個位數的窮屌絲了。

    有錢了之後，湯臣立刻跑到餐廳裡大吃一頓。

    這家餐廳是這個城市裏有名的網名餐廳，聽說東西非常好吃，但是價格非常昂貴。

    湯臣因為囊中羞澀，路過幾次都沒有進去，只能眼巴巴地站在外面看上幾眼。

    他坐上計程車來到餐廳門口，門口站著兩個漂亮的禮儀小姐，面帶微笑地說：“歡迎光臨。”

    他點點頭踏進餐廳。

    進了餐廳，他才發現來餐廳吃飯的都是成雙結對的情侶，只有他是一個來的。

    他一臉尷尬，挑了個最角落的地方坐下。

    服務員過來問他：“先生，你的同伴什麼時候來？”

    湯臣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我沒有同伴，我是一個人來的。”

    “啊？”服務員微微張大了嘴巴，輕聲說：“可我們的餐廳今天是情侶專場。凡是來這兒吃飯的情侶，將享受半價優惠。”

    “那我不要半價優惠了，我一個人吃不行嗎？”湯臣說。

    有錢就是這麼任性！不求便宜只求最貴！

    服務員搖搖頭，一臉歉意地說：“恐怕不行，今天是情侶專場，只有情侶才能進餐廳吃飯，個人不能進入。”

    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湯臣瞬間覺得如坐鍼氈。

    “那我...”

    湯臣有些掃興，剛要從椅子上站起來，就聽另一個服務生的聲音從角落裏傳過來。

    “不好意思，先生。我們今天是情侶專座，你如果一個人的話是不能在餐廳吃飯的。”

    湯臣忍不住看過去，就看到一個男人背對著他坐在另外一個角落裏。

    “我只是想來這兒吃頓飯而已，怎麼會這麼麻煩？”

    男人的聲音低沉磁性。

    “不好意思。”服務生賠著笑臉。

    男人站起來，沉著臉往外面走去。

    湯臣眼睛一亮，張開手攔在了男人面前。

    “你好，你是一個人來的，我也是一個人來的。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們可以湊成一桌，吃完這頓飯。”

    離得近了，他看清了男人的長相，很英俊，五官立體，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渾身上下透著一股精英範兒。

    服務生就在旁邊，聽到這話連忙說：“這個主意可以。”

    男人看了湯臣一眼，一臉高冷地點點頭說：“好。”

    湯臣和男人面對面坐著。

    “我叫湯臣，認識我的朋友都叫我小湯包，你叫什麼名字？”

    菜還沒上來，湯臣沒話找話。

    “蕭燃。”男人惜字如金，一個字都不肯多說。

    “你好你好，很高興認識你。要不是你，我就只能出去了，這頓飯就吃不成了。”

    湯臣真心地說。

    “我也要謝謝你。我沒想到吃頓飯而已，會是這麼麻煩。”男人說。

    “就是就是，為什麼只能情侶進來吃飯？這是在歧視單人狗。”湯臣氣憤地說。

    “你是單人？”男人敏銳地抓住了什麼，聲音裡含著一絲微妙的笑意。

    “是啊，母胎單身這麼多年，到現在還單著呢，室友們都找到女朋友了，只有我是單人狗，每天被逼看著他們撒狗糧，省錢又省飯。”湯臣調侃道。

    蕭燃本來是個很嚴肅的人，被湯臣逗得忍不住抿嘴笑了。

    菜上來了。

    湯臣：“我開動了？”

    “嗯。”男人點點頭，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

    湯臣就是個吃貨，看到好吃的，什麼都顧不得了。

    他吃得津津有味，覺得這家餐廳沒有白來。

    蕭燃要了一瓶紅酒，湯臣喝了一杯，臉頰上就浮上了一層紅暈。

    微薰狀態下的湯臣話多且密，而且非常愛笑。

    他忘記了今天才認識蕭燃，嫻熟的語氣像是認識了人家很長時間。

    蕭燃也沒有嫌棄他話多，認真地聽著，時不時地應一聲。

    這一頓飯是蕭燃付的錢，湯臣睜著迷離的雙眼，暈暈乎乎地站起來往外面走去。

    “謝謝你。”

    蕭燃跟在他後面，腳步不緊不慢。

    “蕭總。”

    秘書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他面前，一邊抹著額頭上的汗水一邊說：“我都到家了纔想起來給你訂的餐廳不對，今天是情侶專場，一個人是不能進來吃飯的...”

    “沒關係，我已經吃完了。”蕭燃打斷秘書的話，目光看向路邊。

    湯臣正在打車，一輛計程車在他面前停下，他的手已經拉開車門了，突然扭過頭看向後面的蕭燃。

    蕭燃微微一愣，就見他露齒一笑，露出白皙的牙齒：“我走了，再見。”

    “再見。”蕭燃一臉溫和，看著他鑽進車裏。

    計程車很快開走了，蕭燃還站在原地。

    秘書：“那是...”

    “我吃飯的時候認識的，他叫湯臣，又叫小湯包，還是在校大學生。”蕭燃面帶微笑地說完，轉身往停車場走去。

    秘書心裏有很多疑問，但他人微言輕，也不敢問蕭燃是怎麼回事。

    兩天後，湯臣接到了交警隊的電話，說撞他的肇事車輛已經找到了。

    湯臣趕到交警大隊，看到一個臉色憔悴的中年男人。

    一見面，中年男人就給他跪下了，哭著說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害怕了。

    經過協商，中年男人賠了幾萬塊錢，湯臣就沒有追求他的刑事責任。

    這個假期，因為這起車禍，湯臣什麼都沒做，之前談好的兼職都沒去成。

    不過，他也不用發愁學費的事了。

    開學了，宿舍的人又回來了，問起假期都幹什麼了，湯臣說了他出車禍的事，大家都很同情他。

    湯臣是個孤兒，他父母在他十多歲時就雙雙去世了，剩下他孤孤單單一個人。

    湯臣並沒有被壓垮，也沒有選擇墮落，他按部就班地學習，如願地考上了大學。

    寒暑假，別人都在家裏休息時，他要打幾份工賺到學費和生活費。

    直到這場生活，完全改變了他的生活軌道。

    他現在有幾百萬的存款，再也不用爲了錢奔波忙碌了，但他心裏總是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些什麼。

    上課，去圖書館，到食堂吃飯，再也不用爲了省錢天天吃泡麪了，可以稍微放鬆下來，放慢生活的步子，去享受一下校園生活了。

    有一天，他從圖書館裏出來，外面的天已經黑了。

    突然，迎面走過來一個人，是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

    那個少年目不斜視地撞到他身上。

    湯臣手裏拿著幾本書，被撞得掉到了地上。

    “啊，對不起。”少年這才注意到自己撞到人了，他彎下腰去撿掉落在地上的書本，嘴裏不停地道著歉。

    湯臣：“沒事。”

    湯臣接過書本，衝着少年笑了笑。

    少年把撿起來的書本交給湯臣，兩個人擦肩而過。

    走出去很遠後，湯臣突然聽到少年在喊他的名字。

    “湯臣！”

    他微微一愣，停下腳步往後面看去。

    少年站在原地，衝着他招手,臉上帶著暖暖的笑容：“小湯包，你要加油啊！”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湯臣一頭霧水，抬起腳步往少年的方向走去。

    “你猜呀！”

    少年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突然轉過身跑了。

    “哎，你別跑呀！”

    湯臣想也不想地追上去。

    然而少年跑得很快，眨眼之間就跑不見影了。

    湯臣身上有傷，跑起來傷口還在隱隱作疼，沒跑出去多遠，他就停下了腳步。

    回宿舍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這個奇怪的少年。

    之前，他都沒有見過這個少年，這個少年竟然會知道他的名字，這真是太奇怪了。

    從年紀上判斷，少年應該是才入學的大學生，只是不知道他的名字。

    一個星期後，湯臣坐地鐵到外面玩。

    地鐵上的人很多，他沒有座位，只能拉著上面的環，勉強站在那兒。

    突然，他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落在他身後。

    他扭頭往四下裏看去，又看到了那個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