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門，湯臣就聽到了胖大嬸的大罵聲。

    “你們都是吃乾飯的？他那麼大一活人跑出去了，你們一個一個地都沒看見？你們長那麼大的眼珠子是用來出氣的嗎？”

    “三太太說了，不讓他出咱們這個院子，人現在不見了，跑沒影了，我怎麼跟她交代？”

    胖嬸的大嗓門，隔著三條街都能聽到了。

    班主的聲音響起：“你發這麼大脾氣幹什麼？那孩子長著兩條腿，你還能攔著不讓人家出去？他都那麼大了，天天被圈在這個院子裡面，也該出去見見世面了。”

    “他就是一私生了子，還要見什麼世面？”胖嬸不甘示弱地說。

    湯臣和江芸娘對視一眼。

    江芸娘握了下湯臣的手，小聲安慰道：“沒事，有姐給你撐腰，她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湯臣乖巧地點點頭。

    系統888默默地給他點了一根蠟。

    宿主大大，這一關怕是不好過啊。

    “祝你平安，啊哈，祝你平安。”

    “你心情這麼好？”湯臣奇怪地問了一句。

    “你可能要捱打了。”

    系統語氣沉重，難掩裡面的興災樂禍。

    江芸娘帶著湯臣穿過後門，直接進了後院。

    “胖嬸，我就是帶著小卓出去玩一會兒，你發這麼大的火幹什麼？”

    江芸娘笑眯眯地走過去。

    “這天都黑了，廚房裏什麼準備都沒有，幾十口人等著吃飯，你說我能不發火嗎？”胖嬸指了指頭頂上越來越暗的天空，聲音低了下去，又狠狠地瞪了湯臣一眼。

    湯臣縮了縮脖子，一臉害怕地躲到了江芸娘身後。

    “晚吃一會兒飯也沒什麼，看在我的面子上，你就不要再為難小卓了。”江芸娘說。

    胖嬸伸手一指湯臣：“你給我過來！”

    湯臣慢吞吞地走過去。

    胖嬸拿出一根燒火棍就往他身上招呼，打在湯臣身上噼裡啪啦地。

    湯臣疼得齜牙咧嘴，捂著屁股滿院子亂躥。

    “胖嬸，你別打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江芸孃的臉瞬間掛了下來，跑上前抓住胖嬸手裏的燒火棍子：“胖嬸，你這是幹什麼？一點兒面子都不給我，這是在故意打我的臉。”

    “你是臺柱子，我跟敢跟你作對？我只是個做飯的，管好我那一畝三分地就好了。”胖嬸用力抽回手，一臉地陰陽怪氣。

    她就是嫉妒江芸娘長得年輕漂亮，她老公就是被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拐走的，因此她特別討厭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已經到了變態的地步。

    “小卓，你跟我過來。”

    班主對著湯臣招了招手。

    湯臣乖乖跟過去。

    班主往外面看了一眼，發現江芸娘和胖嬸還在理論，沒有人關注他們這邊。

    班主小聲問：“小卓啊，你跟芸娘出去，你們都去哪兒了？”

    湯臣心頭一跳，臉上還是傻乎乎的：“就在大街上晃啊，芸娘姐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她還給我買了很多點心，可好吃了。”

    “你就知道吃！”班主拍了他一巴掌，嫌棄他太傻。想了想，又說：“你們有沒有見到什麼人？”

    “有啊，我們見了很多人，捏麪人的，賣糖葫蘆的，還有賣衣服的。班主，你說的是哪一個？”湯臣扳著手指頭數了數。

    班主一頭黑線：“除了這些呢，還有沒有見過什麼特別的人？”

    “有。”湯臣鼓著腮幫子，再次點了點頭，一臉凝重地說：“我們碰到李連青了，我們還說了好多話。”

    “李連青？”班主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

    他寧願江芸娘跟李連青來往，也不想看到江芸娘跟那個窮小子說一句話。

    “對啊，我上次在樓上見過他，他給了我好幾個蘋果，吃著可甜了。”湯臣一臉天真地說。

    班主放心了，拍了下湯臣的肩膀，和顏悅色地說：“你去幹活吧，我跟胖嬸說好話，讓她不要再打你了。”

    “謝謝班主。”湯臣甜甜地笑了，從牆邊溜走了。

    “好了，都別吵了。”班主走過去，拉開江芸娘和胖嬸。

    湯臣愣了下。

    給土豆削皮的德旺抬起頭，不滿地說：“站在那兒幹什麼？快進來，幹活啊。都這個時間了，晚飯還沒著落，你是想餓死我們嗎？”

    “你怎麼在這兒？”湯臣慢吞吞地走過來，搬了張小凳子乖乖坐在他身邊。

    “等你啊，我來這兒找你玩，發現你人不在，又找了一圈，還是沒有看到你。你這一下午都去哪兒了？”

    德旺吊起眼角，斜視著湯臣。

    “我跟芸娘姐姐出去玩了。”湯臣語氣隨意。

    “沒買好吃的？”德旺湊得很近，近得能看見湯臣的根根眼睫毛。

    湯臣的眼睫毛又長又翹，鴉羽似的根根分明。

    “買了，芸娘姐姐給買的，還有那個李先生給我買的，我都放到芸娘姐姐那兒了。”湯臣老老實實地說。

    “李先生？”德旺動作一滯，眯縫著眼睛看著他，裡面閃爍著莫名的光。

    “你上次讓我去送水果，我認識的。他說，他叫李連青，以後還會來看我的。”

    湯臣得意地說。

    “你以後別見他了，他不是好人。”德旺突然變了臉色。

    “他對我好，給我蘋果吃，還對著我笑。”湯臣傻乎乎地說。

    “我對你不好嗎？”德旺很生氣，話裡充斥著醋意。

    “你？！”

    湯臣吃驚地看了他一眼，囁喏著低下頭去。

    “哼，你這個白眼狼！”

    德旺扔下東西跑了。

    土豆掉進水裏，濺了湯臣一臉水花。

    湯臣抬起袖子抹去臉上的水漬，低下頭繼續手裏的活。

    “沒想到啊，你演起傻子來還蠻像的。”系統888說。

    “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湯臣道。

    “我就是在誇你啊。”

    不知道班主跟胖嬸說了什麼，胖嬸沒有再找湯臣的麻煩，可也沒給他好臉色看，把他指使得團團轉，一會兒讓他幹這個，一會兒讓他幹那個。

    總算是捱到吃飯了，湯臣的手連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看到他這麼慘，德旺興災樂禍地給他做了個鬼臉。

    湯臣沒理會他。

    吃過飯，不等湯臣去找江芸娘，江芸娘主動找過來。

    她把湯臣拉到一邊，悄悄問班主跟他說什麼。

    湯臣一一回答了，她誇湯臣機靈，把打包的點心塞到湯臣懷裏就走了。

    湯臣抱著點心貓著腰回到住的地方。

    其他三個人都圍了上來，把手伸過他懷裏，一人拿著一塊點心吃。

    年哥：“你跟芸娘都去哪兒玩了，這麼晚纔回來？你都不知道，胖嬸一直在外面罵，罵了好長時間呢。”

    湯臣嘴裏含著點心，含混不清地說：“外面太好玩了，我跟芸娘姐姐跑得太遠了。回來又捨不得坐車，靠兩條腿走回來的，差點兒沒累死。”

    “班主也陰著臉，一下午跟丟了魂似的，生怕芸娘跟人跑了。”劉同說。

    “芸娘是他的搖錢樹，他就是不要老婆也得要芸娘。芸娘要是真不見了，最緊張的可不就是他了。我要是他，我就把芸娘供起來。”耗子也說。

    “可不是。他看芸娘看得緊著呢，不少老闆想出大價錢買下芸娘，擡回家去做小的，他都不願意。”年哥插了一句。

    “他那是嫌錢給得少，有人要是給的價高，你看他心不心動？”劉同說。

    說了一會兒閒話，他們各自爬到床上睡覺。

    不知道誰沒有洗腳，屋裏瀰漫着一股臭腳丫子味兒。

    湯臣憋著氣睡著了。

    天不亮起床開始準備早餐，吃完早飯洗碗，再打掃廚房衛生，把裏裏外外都擦乾淨，然後是午飯和晚飯。

    這就是湯臣一天要乾的活。

    胖嬸盯他盯得緊，除了後院以外，不讓他出門。

    這天，前面熱熱鬧鬧地演大戲。

    湯臣蹲在後院裏玩螞蟻，胖嬸沒事坐在一個石墩上，手裏還拿著一個燒火棍，有意無意地瞟著他。

    一個婆子領著兩個護院模樣的人走進後院。

    婆子看了湯臣一眼，喊了聲：“胖嬸！”

    胖嬸眼睛一亮，屁股底下像裝了彈簧，嗖的一下彈了起來。

    “這不是花娘子嗎？今天太陽從東邊出來了，你怎麼有時間到這兒來！”

    “我是來...”婆子把胖嬸引到一邊，兩個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湯臣耳朵支楞了半天，也沒聽清楚這兩個女人在搞什麼鬼。

    “起來跟我走吧，三太太要見你。”婆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眉眼裏滿是不屑和鄙夷。

    湯臣看向胖嬸，胖嬸說：“你可以跟他們走了。”

    “哦。”湯臣乖乖站起來，被護院推搡著出了院子。

    潭家老宅離這兒不遠，住在寸土寸金的地界兒。

    那一片住的都是有錢有勢的人，潭家是最不起眼的一個。

    沒過多遠，他們就到了。

    婆子沒有帶著湯臣從正門進，而是從後門悄摸兒進去。

    院裏修得很平整，一草一木都擺弄得井井有條。

    從後門通往主院的這片區域似是被清理過了，一個人都沒有碰到。

    婆子繃著臉一直往前，湯臣忐忑不安地跟著。

    “我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個三太太叫我回來肯定沒好事。”

    湯臣對系統888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