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下決斷長樂認主
看著秦越領著將近一千名穿著各色破衣爛衫手拿武器的碼頭苦力前來,劉大遠的臉色那叫一個難看啊。難不成就指望著這些人來守衛臨水縣城嗎?此刻劉大遠想死的心都有了。暗罵秦越太會忽悠人。早知道還不如一開始自己就棄官跑了算逑,那樣至少暫時還能保住一條性命。可如今倒好,再想走已不那麼容易。
秦越卻沒有理會此刻劉大遠的心思,上到城牆往城外不遠處看了看,嘴角微微一撇,心中暗笑,還以為多少人馬呢,仔細數數也最多隻有六七百人而已。而且看起來並非什麼精兵強將,雖然衣甲都還算鮮亮,兵刃也都齊全。可是看那狀態估計跑了半天的道路,此刻不少人還都在喘著粗氣。可見平日裏的訓練十分的稀鬆。
就在秦越觀察對方的時候,齊石湊過來低聲道:
“大人,小的仔細數過了,對方一共六百六十四人。其中巡檢司的有二百一十六人,其餘且是水運都司衙門的兵丁。不過看似人不少,可都是些樣子貨,真正能戰的估計也就是兩司的二位大人身邊的那五六十名親兵家將。”
話說到這裏,一旁的丁逢也湊了上來。
“大人,對方還有一百多兵丁帶著大約四五百人去了城西碼頭,看樣子是準備從碼頭倉庫裡搬運東西。咱那批食鹽可還都在碼頭倉庫裡存著呢。”
齊石白了一眼丁逢,心說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意那些東西,而且你一口一個咱們的食鹽,搞的像真是你的一樣。可一旁的秦越卻笑了笑,對丁逢說道:
“老丁啊,已經入了咱們手的東西怎麼好輕易的再送出去?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啊!”
“是,大人說得對。這幫混蛋想要搶咱們的錢,俺丁逢非和他們拼了命不可。”丁逢咬著牙狠狠的說。
“秦縣尉。看樣子,他們也未必敢攻打縣城,無非是準備取走西門碼頭倉庫裡存的貨物。不如咱們就等著他們...”劉大遠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開口道,可說了一半就被丁逢給瞪了回去。
“乃乃的,不是你的錢,你當然不心疼。那可是我老丁今後娶媳婦蓋房子和養老的錢。”
“是啊!敢搶我的錢,他們也太大膽了。難道不知道馬王爺長几隻眼嘛?”秦越贊同的說道:
“老丁,如果我讓你帶人出城和對方決戰,你可有把握?”
“這...”
丁逢別看嘴上罵的兇,可腦子並不傻。如果這樣的問題是問到魏猛,那呆貨可能想都不想便會答應下來。而丁逢看了看城外的那些兩司兵丁,又望了望剛纔秦越帶來的那些碼頭苦力,卻有些張口結舌起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秦越的問話。
而秦越也沒和他計較。這樣的局面換成是他秦越自己也不可能敢打包票,一群從來都沒有受過軍事訓練的苦力,就算再有力氣人再多,面對正規軍隊也都是白費。雖然對面的兩司兵丁算不得什麼正規軍,可也不是那些臨時被拼湊來的苦力所能比的。真要出城對戰,估計對方一個衝鋒,自己這邊戰死幾人之後就會大敗而逃。
秦越暗自思忖了片刻後,將心腹的齊石和馬騰幾人全都喚來,簡單商議了一番後,秦越決定冒一次險。有道是‘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秦越打算將眼下手中唯一可以用的那一百多北軍老卒和八十多名黃泥崗土匪集中起來,作為先鋒直衝對方陣中,儘可能的衝亂對方斬殺為首的官員。至於說那些臨時召集的碼頭苦力則為後軍,一旦開戰順利,便領著他們隨後掩殺過去。這些人打仗或許沒用,但是壯一壯聲勢幫著收拾殘局應該還是可以的。
對於秦越的提議,馬騰幾人全都沒有意見。於是秦越果斷的分派任務。魏猛和丁逢以及謝伍為先鋒,領著那二百多人率先發起衝鋒。秦越則和馬騰各帶二百苦力從左右兩側協助,剩下的將近六百多苦力全部由齊石率領,一旦開戰之後,但凡見到自己這邊佔據了優勢,就不顧一切的讓人衝上去,利用人多和氣勢壓垮對方。
任務分配完畢,眾人各自前去準備。衙役趙長樂則帶著個三十歲左右年紀的大漢找到秦越。
“大人,這是我本家小叔,叫趙四海。也是碼頭上的苦力。往日在碼頭苦力中因其為人做事和名字一般,因此不少的苦力都願意聽他的話。聞聽大人要大夥兒協助守城,因此想要替大人分擔一二出些力。”趙長樂指著那大漢對秦越解釋道。
“哦?”秦越眯起眼睛,看了看趙長樂身後的那人。看身高足有一米八五以上,都快趕上魏猛了。一身上下的腱子肉說明平日裏沒少賣力氣。再看臉上五官倒也端正,濃眉大眼鼻直口闊。
看秦越盯著自己一個勁的打量,那名叫趙四海的大漢一抱雙拳朗聲道:
“大人,小的是個粗人,不太會說話。聽我長樂侄兒說,您來到咱們臨水縣一個多月明察暗訪,最終為民除害滅掉了那幾大家族,因此小人心中十分感念。咱這個臨水縣這麼多年來百姓為啥窮困?是沒有地產不出糧還是人懶不愛幹活?都不是!全都是那幾家勾結著官府給欺壓的,大家累死累活一年到頭來也只能是勉強混個溫飽,而大部分的錢糧卻都進了那幾家的腰包。可即便是大家都清楚,卻也都敢怒不敢言,那縣裏的主簿和縣丞勾結著他們又掌控著民團,但凡有人敢反抗,最後都落個家破人亡的下場。如今您為咱們出了這口惡氣除了害,因此我趙四海沒啥可說的,只要是大人您能用得上我趙四海的,只要您言語一聲我絕無二話。”
秦越聞言,又一次看了看對方,而旁邊的趙長樂則小聲開口道:
“大人,我這本家小叔的兩個哥哥都死在了陳家和楚家的手裏。如果不是因為家中還有個老孃要養活,恐怕早就和對方去拼命了。”
“哦,原來如此!”秦越點點頭,原來眼前這位大漢和那幾家是有血海深仇的,難怪會站出來支援自己。微微考慮了一下後,秦越開口對趙四海問道:
“趙四海,方纔你說的那些話,是否作數?本官命你做什麼你就敢去做什麼?”
“當然。我趙四海雖然身份低微,可也是條漢子,自然說話算話。今日在衙門前俺已經領了大人的二十兩安家銀子,這條命就算是賣給大人了。就算我有個好歹,有銀子和長樂以及門口鄰居幫襯著,怎麼也能給老孃送終了。”
“很好,本官也不多說,說再多不如做了之後再看。”秦越微笑著走過去拍了拍趙四海的肩膀,
“下去找一位叫齊石的,也就是之前冒我名擔任縣尉的那位。告訴他就說是我的話,讓你協助他組織好那些苦力,一會兒咱們出城迎敵,希望你能夠幫他管好手下人。莫要拿了本官的銀子,到時候卻還沒動手就全跑了。”
“大人,您放心。哪個狗日的敢拿大人錢財不辦事的,我趙四海第一個和他過不去。”說罷,趙四海抱拳從秦越施了一禮。
眼看著趙四海離去,可一旁趙長樂卻還站著沒有走的意思。秦越一笑,問道:
“長樂兄弟,還有什麼事嗎?”
趙長樂聞言,插手施禮道:
“大人,小的想跟您一起出城。”
“哦?你也拿了二十兩安家銀子?”
“不,小的沒拿。”
“那你為何還要跟我出城?要知道出城可不是去鬧著玩,說不準隨時可能送命的。”秦越盯著趙長樂問道。
“大人,小的跟著齊頭兒也有些日子了。其實小的一早就知道他不是什麼縣尉大人。”說著話,趙長樂抬頭看了秦越一眼後繼續說道:
“小的老父親曾經中過秀才,又在縣衙做過戶房的典吏。自幼他老人家就教導我,做人做事要有良心,要無愧於天地。小人暗地裏跟蹤過齊頭兒,也打聽和觀察過大人您。透過您在石凹巷裏和這兩日做的那些事情,知道您是位人物,將來必成大事。因此小人想要追隨大人鞍前馬後,將來或許能夠有個好的出身和結果。”
“哦?”秦越不由得正眼看了看面前這位眉清目秀的年輕衙役。沒想到這麼個小人物居然有如此心思和勇氣,自己都還不知道未來在哪裏,他卻敢在自己的身上押寶。
“呵呵,本官也不喜歡矯情,可是有些醜話必須說在前面。跟著我或許會有一日榮華富貴,但也可能是萬劫不復。你可要先想好再做決定。”
“小人已經想清楚了,與其在這臨水縣渾渾噩噩的混一輩子,還不如跟著大人身邊轟轟烈烈一場。還望大人看在小人一片赤誠的份上收下下人。”說著話,趙長樂撩衣袍跪在了地上。
秦越默默的點點頭,看來自己身上總算是有了一些豬腳該有的王霸之氣。雖然來投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可誰又能知道將來會如何呢?況且這小子很是機靈,居然能夠猜到老齊是冒充自己,而且還能摸上自己的門,暗中打探自己,也算是個人物。
想到這裏,秦越伸手扶起地上跪著的趙長樂,嚴肅的說道:
“路是你自己選的,既然如此那本官就收了你。但是有一點你記住了,將來如果不願意再跟著本官了,那你說清楚自行離開,咱們也就從此兩不相欠。可如果有一日你不說卻暗地背叛我,那日後被我知道可就不要怪本官冷血無情。”
“是!大人的話,小人一定牢牢記在心中。”
......
‘國候初為小吏,遇太祖於臨水,感上為當世英豪,遂願附驥尾。’——《周史·長平候列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