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7章 掌控與被掌控
哦,那天岑卓沒有回答,被敬成棟派出去做事兒去了,敬成梁後來等到天黑,也沒等到岑卓回來,他氣得噘嘴,也不知道在氣他哥還是在氣岑卓,反正就是生氣,莫名其妙地生氣。
最後他裹著大氅戴上帽子手套,然後冒著寒風,自己去院兒中堆了個雪人,跟岑卓堆的那個站在一起,他手笨,又沒堆過,堆出來的雪人兒,果然醜得要死,他覺得難為情,但是看著那兩個並肩站在一起的雪人兒,他心裏又沒來由的高興。
好像又不吃那雪人的味兒了。
那天晚上他還做了個夢,夢到那兩個雪人兒變成了真人,自然俊的是他,醜的是岑卓,他嘲笑岑卓過於隨性的長相,岑卓一臉哀怨,用控訴的眼神地看著他。
……
敬成梁卻又喜歡這樣的岑卓,做事兒一心一意,聽話也是一心一意,好像岑卓的世界裏,從始至終都只有他,從小到大,敬成梁能夠全然掌控的人和事並不多,他最有自信的,便就是岑卓。
可是岑卓卻還是離開了他。
於是從這一年起,他開始討厭冬天,討厭下雪,討厭滿院厚厚的積雪沒有用武之地,討厭下人掃雪鏟雪吵人得慌,更討厭不懂事兒的小廝,笑著鬧著在院中堆出了兩個相互依偎的雪人兒……
醜死了。
真的好醜,醜的敬成梁都不能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唯恐鼻尖泛酸眼圈發紅。
似乎從那個時候,他才發現,原來從始至終並不是他掌控著岑卓,其實一直掌控的人並不是他,他纔是那個被掌控的,他就是那個任由岑卓一點點雕琢的雪人兒,岑卓的溫柔和耐心給了他,孤獨和苦悶也如影隨形。
表姐說,岑卓長大了,成年了,所以便就想出去闖一闖,這是男人的必經之路,還說等過幾年,他年歲大了,邊就能夠理解岑卓的選擇。
但是他卻一點兒都不想長大,更不想去理解什麼勞什子的選擇,他就想像從前一樣,用一個小院兒困住岑卓,他不要岑卓出去闖蕩,更不要岑卓變成什麼大英雄,他只要岑卓只是他的岑卓,永永遠遠地伴他左右。
他知道岑卓肯定不願意,但是他就是這樣想的,也想這樣做,在清醒的時候,他不敢對岑卓坦露這樣自私霸道的想法,但是在睡夢中,他卻可以不管不顧,他要擁有岑卓,在這個夢裏……
可是即便是在夢裏,還是沒有岑卓,有的只是冰雪連天的寒冷,還有孤獨的自己,他似乎真的是個雪人兒,被岑卓一手打造雕琢出來,然後就被丟棄在了這沒有邊際的茫茫雪原裡。
孤獨、寒冷、絕望將他緊緊裹纏,每一絲寒風都讓他搖搖欲墜,他要撐不下去了,就要被這寒風吹散,他瑟瑟發抖,盼著旭日初昇,卻更怕自己會悄無聲息地融化。
他需要岑卓,他想岑卓,想的都受不了了,只能學著岑卓的模樣,笨笨拙拙地用快要凍僵的手去堆雪人兒……
堆出一個岑卓來。
他知道自己的手藝差,也沒想著堆得怎麼形象,只是想給自己一點兒念想,但是不想這一次,他的手藝卻好的出奇,岑卓的模樣,就在他的手下一點點躍然紙上。
疏眉淡眼,一臉冷漠,是岑卓始終不變的模樣,他看著那個熟悉的面龐,被寒風吹得幾乎睜不開的眼,這時候徹底睜不開了。
“岑卓……”他小心翼翼喚著,甫一開口眼淚就止不住了,他委委屈屈又瑟瑟發抖,伸手環住了面前的雪人兒。
冰冷的雪人兒激得他渾身一個激靈,但即便如此,他還是捨不得放開,就那麼死死地抱著,即便可能會被凍死,他也認了,他想跟岑卓在一起,不管是融化在豔陽裡,還是被吹散在寒風中……
他都認了。
懷著這種悲壯卻又溫暖的心思,他忍不住展顏歡笑,把懷裏的雪人兒抱的更緊了,只是不知怎麼的,本該冰冷刺骨的雪人兒,卻像活過來了似的,身子開始變暖,他驚訝極了,又開心極了,嘴裏不停叫著岑卓,撒嬌的,開心的,委屈的,所有的情緒,他都迫不及待地要展露給他的岑卓。
“岑卓,你……你也抱抱我,好不好?”
“沒有你的冬天,實在太冷了。”
因為有了岑卓,他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不知為什麼,岑卓的身子變得越來越暖,他的身子也隨之火燒火燎了起來,前所未有的煎熬焦渴衝擊著初初長大的少年。
陌生的感覺讓敬成梁覺得害怕又煎熬,可是心底卻又生出一絲莫名的嚮往。
越來越地,因為無措他變得焦躁起來,再開口的聲音就帶著點兒哭腔了:“岑卓,你抱抱我,抱抱我啊……”
……
岑卓坐在床前,靜靜地看著床上沉睡的少年,一言不發,眼中卻是波濤洶涌。
穆府接連出了不少岔子,這幾岑卓本該忙得腳不沾泥,只是在聽聞敬成梁去西槐別院小住的訊息之後,岑卓還是想方設法擠出了時間,在這一日的黎明,悄無聲息地趕回了西槐別院。
敬成梁沒有他的房間,岑卓看著空空蕩蕩的房間,心裏比眼前的房間更空蕩,也更冷情,他頓了頓,行至床前坐下,對著那張收拾得齊齊整整的床,心裏一陣苦悶酸楚。
他很想敬成梁,忙得時候,尚且能暫時忘記那個比嬌花更妍麗、比貓崽兒更粘人的少年,但是隻要但凡有一絲空閒,他就會不可抑制地去想念敬成梁,帶著萬分羞愧跟絕望地念想。
每一次,他都告誡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對敬成梁的肖想雖然無人知曉,但是在他看來還是玷汙了敬成梁,那樣乾淨澄澈的少年郎,不該存在於一個男人齷齪的念想、還有夢裏。
無數次的警告自己,甚至是自傷,但是他還是做不到,就像今日,甫一得知敬成梁去了西槐別院,他就瘋了似的要趕回西槐別院,他的理智告訴他,不能這樣,不能放縱自己的不堪的心思,也不能縱容敬成梁對自己的過分依賴,但是他的腳不聽話,就這麼在一遍遍的自我告誡中,他還是腳底生風似的趕回了西槐別院。
然後,撲了個空。
根本就沒有敬成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