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裴孝廉的心思
裴孝廉一開始看這信的時候,覺得這信著實奇怪,怎麼會有人這麼清楚地把作案動機跟經過寫下來?這實在不合乎常理,怎麼看怎麼像是故意給人留下把柄,怎麼看都像是旁人偽造嫁禍的,但是直到看到最後,裴孝廉這才明白過來,孔文這招不可謂不恨毒,他不是留下自己的把柄,這是要留下他和梅香共同的把柄,有了這個把柄,他就不怕梅香會踢開自己,只要有這個把柄,往後穆府二房的家業,說到底還不是盡歸他手?
事到如今,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事情從穆長林要以梅香禍害穆長風的名聲開始,穆長林嫉恨嫡兄穆長風的才名,妄圖設計讓穆長風身敗名裂,便以孔文之母生病為藉口,命孔文悄默聲兒地去揚州挑選合適的女子,梅香這位瘦馬便就是這般被孔文選中,誰料回京途中,孔文跟梅香竟然勾搭上了,但當時孔文膽小,又怕誤穆長林的事兒,根本不敢有帶梅香遠走高飛的心思,便只能忍痛獻上梅香。
後來就有了穆長風意外救下梅香的偶遇戲碼,只是穆長風不近女色剛正不阿,梅香並無下手之機,穆長林正著急呢,結果穆磊卻在此時在府上邂逅梅香,然後強行玷.汙,梅香痛不欲生,找孔文訴苦商量對策,孔文對穆氏父子恨之入骨,發誓要復仇。
後面就是兩人商量好的復仇大計,首先由梅香勾.引穆磊,穆磊在專諸巷為梅香購置外宅,孔文則偷偷買下隔壁,期間挖通了密道,一方面方便跟梅香偷.情,另一方面,也爲了方便商議之後的復仇大計。
再後面的事兒,也就沒有什麼好說的,將事情前因給鋪開,這後果再可怖,也都能說得通了,若是換在平時,緝兇定罪,這沒啥好說的,可是偏偏這一次……
行兇殺人的偏偏是堂堂穆府的二爺,穆磊的官職的確不高,但是架不住穆增卻是堂堂從一品禮部尚書啊,攤上這事兒,裴孝廉難免難辦,所以即便殺手跟穆磊都已經緝拿回來,他卻遲遲沒有開堂審案。
他一點兒都不想審這個案子,他這個京師府尹怕是普天下最難做的官兒了,饒是京師的父母官,可是京師這地界上都是些什麼人?皇親貴胄不敢得罪,高門貴戶他也得陪著小心,指不定路上遇到個三歲娃娃都是皇親國戚,所以說京師的父母官兒是真難做,這不,遇到這事兒,他還真犯難了。
裴孝廉正為難的時候,就瞧著師爺從外面進來了,打量著裴孝廉這幅愁眉苦臉模樣,師爺挑著眉,似是對裴孝廉的苦衷瞭然於心,當下緩聲道:“這案子大人既是不想審,那便推出去就是了。”
“推出去?”裴孝廉扶額,嘆息道,“京師地界兒上的案子,皆由我這個父母官審理,我又能推到哪兒去?”
“這案子人證物證都在,沒什麼好說,即便穆磊事出有因,但按大夏律法也最少要判流刑,”師爺緩聲道來,“這案子,若是由大人來判的話,倒是能落個青天之名,但是難免要得罪穆增和佟耀祖,雖然四皇子這麼一倒,這兩人也是大不如前,可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兩位要是真計較起來的話……”
裴孝廉心思一動,問道:“穆長林的命可保住了嗎?”
“還沒有訊息傳出來,懷仁堂的羅植自進府之後,到現在還沒出來,不過穆長林就算是保住命了又能怎樣?還不是個不中用的廢人?倒還不如死了的好,”師爺搖搖頭嘆息道,一邊在桌前坐下,看向裴孝廉,“如此一來,穆府二房可就斷根兒了。”
說到這裏師爺頓了頓,打量著裴孝廉凝重的臉,又道:“不過穆磊的年紀倒也不算多大,也不是沒有為二房再開枝散葉的可能,所以啊,穆增這回怕是要拼死去保穆磊這個兒子了。”
裴孝廉也一直在擔心這個問題,穆增雖然看重官聲,但那起子虛名跟傳宗接代比起來又如何?而且這事兒偏生是在蘇良錦跟他提出和離之後發生的,滿京師誰看不出來,大房明明白白站在了蘇良錦這邊兒?人家壓根兒就不跟穆增一條心,是跟蘇府敬府擰成一股的,而穆增這些年來的心血又都放在了二房身上,對大房是不聞不問,所以這時候出了這事兒,穆增怎麼會坐以待斃?怕是得拼了老命也要保住穆磊。
穆增想保住穆磊,可是穆磊犯案又是鐵證如山,更兼不知有多少人此刻在暗中盯著,所以裴孝廉覺得非常棘手,他這個京師府尹需要的是四平八穩,左右逢源,出頭的事兒,他是一點兒不想幹。
裴孝廉也正擔心這個,當下忙得詢問:“那你說本官該當如何?”
“大人當真不清楚嗎?”師爺淡淡笑了,伸手倒了杯茶給裴孝廉遞了過去,一邊沉聲道,“這個青天之名,大人不稀得要,自然有人稀得。”
裴孝廉笑著接過茶杯,搖搖頭道:“你啊,可真真是本官肚子裡的蛔蟲。”
“大人謬讚了,不過是為大人分憂解難罷了。”
……
泉山別院。
穆葭到泉山別院的時候,趕著封予山人不在,周樹得了信兒,早早地在別院門口恭迎,一邊跟穆葭解釋著封予山的行程,一邊迎了穆葭進門。
“這大冷的天兒,他不老老實實在家裏呆著,竟然出去……挖樹去了?”穆葭聽了周樹一說,簡直都不知該說什麼好,“什麼樹啊,這麼寶貝,用找他親自去挖?”
“奴才也問了主子,可是主子卻什麼都不肯說,當然大小姐若是要問的話,主子肯定會知無不言,”周樹上前給穆葭打簾,一邊含笑跟穆葭道,“大小姐,您裡面請,奴才已經派人去給主子傳話了,主子一會兒就能回來,您先去書房歇歇腳。”
“行,你忙你的去吧,用不著管我。”穆葭點點頭,跟周樹道。
“是。”周樹道,一邊躬身退下,沒過一會兒,又給穆葭送來熱氣騰騰的牛乳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