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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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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0章 不是殉是殉情

    穆葭習慣了柳南芸這樣淡漠的性子,當下對她點點頭:“是,回來了,想過來看看祖母。”

    聽她這麼說,柳南芸似是很高興,又點了點頭:“嗯。”

    穆葭打量著冒著熱氣兒的砂鍋,問道:“這是給祖母煲的?”

    “嗯,”柳南芸又應了一聲,沒抬頭,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半晌,又淡淡道,“她喜歡喝雞絲粥,比旁的能多吃幾口。”

    聲音仍舊是淡淡的,可是穆葭卻還是聽出了這話中的柔情,落在穆葭耳中,免不了就是心中一震,穆葭心裏有疑惑,也有茫然,這種疑惑和茫然,其實並不是第一次出現,而是在大年初一,蘇良錦讓他們給柳南芸叩頭拜年的時候,就已經存在了。

    穆葭一時心裏紛繁不已,她不想也不敢往深處想,一邊走了進來,一邊挽了挽袖子,含笑問柳南芸道:“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

    對於穆葭這話,柳南芸明顯顯覺得意外,也明顯顯很是高興,再開口的時候,淡漠的聲音也有了起伏:“粥已經要熬好了,現在加雞絲進去悶一下就得了,等下小姐就把碗裡的香蔥放進去就成了。”

    就……這?

    穆葭有點兒難為情:“還有別的活兒嗎?要不等下我給端進去?”

    柳南芸忙得搖頭跟她道:“不用,太燙,別燙著你了。”

    一邊說著,柳南芸一邊動作麻利地掀開鍋蓋,放進了雞絲,又取了勺子過來一下下輕輕地攪著,手上的紅寶石也跟著一下下地轉著,穆葭不自覺地就看向那隻手,然後就發現那隻白皙的手上,原來有著不少傷痕,只是面板過分白皙的緣故,不仔細看倒是看不出來。

    那些傷痕,似是……燙傷,而且年頭應該很久了。

    想著柳南芸剛纔說的話,在看著她此刻手上麻利的動作,穆葭幾乎頓時就明白了,這些燙傷的來源,一時間,穆葭心裏更亂了。

    雞絲粥用雞湯打底,又加了香菇進去,實在是香氣撲鼻,柳南芸攪了一會兒,果然喚了穆葭朝裡頭加了小蔥末進去,然後就麻利地盛了一碗,端進了房去。

    穆葭跟在後麵進了房,還沒來得及給蘇良錦請安,就聽著柳南芸含笑對蘇良錦道:“姐姐,今天你可得多吃半碗才行,熬粥的時候,小姐也幫忙來著,你可不能不給小姐的面子。”

    這語氣哪裏還有一點兒冷漠泠然?溫柔歡快裡面還帶著討好寵溺……

    怎麼都不像是對主子又或者是對姐姐該有的語氣。

    蘇良錦聞言,一邊拿眼看穆葭,一邊笑著點頭:“那就聽你的,多吃半碗。”

    “姐姐說話可得作數,沒得當著小姐的面兒跌了你這個祖母的面兒,”柳南芸打趣道,一邊將湯勺遞到了蘇良錦的面前,一邊輕聲道,“小心燙。”

    蘇良錦衝她點點頭,沒著急吃粥,而是詢問她:“你的粥呢?怎麼只盛了我一個人的?”

    柳南芸道:“我等姐姐吃完,再去吃。”

    “胡鬧!又想惹我生氣?”蘇良錦沉了臉,一邊就要放下勺子,“你不吃,那我也不吃。”

    “姐姐別生氣,我這就去盛!”柳南芸忙不迭道,趕緊起身朝外走去。

    蘇良錦打量著柳南芸的背影,忍不住牽了牽唇,然後目光就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穆葭身上,衝她招了招手:“過來。”

    穆葭忙行至蘇良錦面前,在床沿兒上坐下:“祖母。”

    “你覺得我為什麼忽然想到和離的事兒?”蘇良錦緩聲問道。

    穆葭心裏隱隱約約有答案,可是她哪裏敢說出口?當下,她遲疑地道:“祖母自是爲了我們長房著想,爲了能讓我們徹底遠離穆府那個爛泥坑……”

    “你說的不錯,只不過你只說了一半,”蘇良錦笑了,枯槁的手在姑娘白嫩的手上拍了拍,“你這般眼明心亮的丫頭,想來已然是心知肚明瞭。”

    “你不敢說,其實我也沒想著瞞著你,還有旁人,”說到這裏,蘇良錦長長地吐了口氣兒,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冒著騰騰熱氣兒的雞絲粥上,衰老滄桑的臉上,漾出一抹溫情,“這輩子,我對得起穆增,對得起兒女,也對得起自己,唯獨對不起她,我早就想著跟穆增和離,不做勞什子的穆夫人,死後牌位也不用擺在穆府的祠堂,只是她一直攔著不許,就怕我又淪為京師人的笑柄。”

    說到這裏,蘇良錦忍不住笑著搖搖頭,又道:“倒是這次,穆府出了這樣的汙遭事兒,我倒是能借此機會提出和離,這樣她纔不會攔著,說起來,我倒是應當謝一謝那對佟氏姑侄。”

    “和離了好,清清白白的,再不是什麼勞什子穆夫人,就此跟穆增劃清界限,往後我這個老婆子就是她一個人的了,”說這話的時候,蘇良錦笑得異常溫柔,滄桑衰老的容顏竟也顯出一抹明麗,“別看我這一把老骨頭,她且稀罕著呢。”

    蘇良錦話已至此,穆葭還有什麼聽不明白的?

    一時間,她腦中一片空白,雖然一早就有這方面的猜想,可是冷不丁從蘇良錦口中聽到準確答案,穆葭還是覺得天方夜譚,實在是……

    太震驚了,兩個女人……

    這樣的事兒,簡直是亙古未聞,可是這……這又有什麼不可嗎?

    上輩子,蘇良錦病死之後,柳南芸以身殉主,穆葭還曾感慨過柳南芸對蘇良錦是一片忠心,可是如今想來,柳南芸並不是殉主,而是殉情。

    這世間有情人無數,可試問又有哪對男女能夠真的做到生死相隨、義無反顧?

    所以,又有什麼不可以?

    而且,就穆增那樣薄情寡性的男人,非得讓蘇良錦一生錯付?

    許是對穆增的厭惡,又許是對蘇良錦的感激,使穆葭根本不可能站在穆增的立場上去看待此事,相反,在最初的震驚過後,穆葭很快平靜下來,她對上蘇良錦滿含期待的眼,一字一字認真道:“祖母,您做的對,穆夫人的頭銜不要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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