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感覺嗎
進了門,沈卓楊反手插門,一邊又補上一句:“王爺這兩日都下不來床了,總疼得渾身大汗,每天都要換四五身衣裳。”
羅植聞言,眉頭頓時擰成了“川”字,再開口語氣就嚴厲了:“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我?就由著王爺這麼生受著?!”
“王爺吩咐了,懷仁堂和王府的關係,不宜為外人知曉,你能少來便就少來,這可是王爺親口.交代的,”沈卓楊也是一臉無奈,“再說了,你近來又忙著日日去鄧府……”
“再要緊的事兒能要緊過王爺的身子?就是死了十個八個鄧老頭兒又關我何事?我等不及要賺那仨瓜倆棗啊?!”羅植的聲音頓時抬高了一倍,他是真的又急又氣,可是瞧著沈卓楊沉默的臉,他又再不好責備什麼,只是默默地吐了口氣,一邊穿過後花園朝前面那走,一邊又小聲詢問羅植,“太醫沒過來嗎?”
“沒有,怎麼還敢驚動宮裏,”沈卓楊搖搖頭,一邊又冷笑道,“王爺便就是疼死也是不敢再讓太醫給瞧病了,沒得越瞧越重,到最後徹底成了殘廢。”
沈卓楊語氣中滿是毫不掩飾的恨意,旁人也就罷了,羅植知道他這恨意的來源。
安郡王封予山八年前在南疆戰場負傷歸來,當時傷得挺嚇人的,畢竟都傷筋動骨了,太醫院的太醫夜以繼日地圍著安郡王忙活,就這麼過了大半年……
封予山的右手徹底廢了,確切的說,是整個胳膊都廢了。
瞧著是看不出來,可是那隻手已經徹底使不上勁兒了,也沒有任何知覺,從前能彎弓搭箭、能策馬揚鞭、能筆走龍蛇的手,就這麼廢了。
後來羅植察覺到了太醫院的藥方有貓膩兒,從那之後,封予山便就是疼死也再不敢驚動外頭了,也是從那個時候起,封予山幾乎沒再出過門。
人人都道安郡王徹底廢了,不單單是身子,還有前程,是啊,古往今來,哪有殘廢之人做得了皇上?尤其是當今萬歲爺封遠圖,膝下已育有六子,便就更加不會瞧得上已經殘了的大皇子了,封了個郡王爵位,既是安慰封予山,也是早早斷了他的念想。
羅植和沈卓楊匆匆進了書房,封予山平日喜歡在書房待著,這書房修的既是寬敞,幾乎跟正堂差不多大,羅植和沈卓楊進來的時候,封予山正坐在軟榻上看書。
剛剛洗漱過的原因,他只穿了一件輕薄藕荷色絲綢長袍,外頭披著一件月白對襟重錦褂子,長髮胡亂在腦後扎著,幾縷沒扎進去的髮絲垂在胸前,人顯得極是慵懶舒坦,當然,如果臉色沒有這麼慘白的,就更有說服力了。
“屬下見過主子!”羅植進門,忙得行至軟榻前,給封予山躬身行禮。
“起來吧。”封予山道,目光從書本上挪到了羅植的臉上。
羅植起身,對上了封予山的眼,隨即忙得低下了頭,封予山的側臉顯得溫和慵懶,似是個醉心詩書的貴公子,可是正臉卻總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劍眉星目、刀削斧鑿,這張臉,不管是五官,還是下頜眉骨,都生的凌厲威嚴。
這是隻有歷經沙場淬鍊的鐵血戰將才會有的氣勢。
羅植心中忍不住感慨,若是封予山當年沒再南疆負傷,現在入主東宮的人,舍封予山其誰呢?
“主子,聽聞您這兩日舊傷復發,屬下這就給您準備鍼灸,”羅植道,接過沈卓楊一早準備好的藥箱,行至軟榻前坐下,然後拉著封予山的右臂,先是摁了摁,然後一臉期待地問封予山,“主子,有感覺嗎?”
封予山低下頭繼續看書,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