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成鵬也稍稍緩了過來，也看向了蘇鶴帆，忙不迭地問道：“左相，這到底是個什麼回事兒？太子怎得……怎得就突然歿了？皇后娘娘呢？萬歲爺為何又下令禁足了皇后娘娘？您就別瞞著了，快跟咱們說道說道啊！”

    蘇鶴帆懶得搭理他，轉而朝姜福田看了過去，姜福田頓時會意，忙不迭上前，來給龔成鵬等一眾大臣解釋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太子那一日當衆跌跤摔得著實不輕，再加上身子一直羸弱，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傷勢竟一日比一日嚴重，到前幾日，太子身體狀況鬥轉直下，萬歲爺得了訊息十分震驚著急，當下便就親自前往東宮探望，結果眼瞅著太子殿下奄奄一息，萬歲爺悲痛萬分，當場便就嘔血不止，也是因此回宮之後大病一場，養了這麼幾天，好不容易病情方有起色，可是哪裏知道又在早朝之上受了刺激，病情陡然加重，兇險萬分。

    至於皇后娘娘，並不是被萬歲爺下令禁足，而是皇后娘娘憂心太子身子，同樣一病不起，萬歲爺心疼皇后娘娘，擔心皇后娘娘見到太子病中模樣過於扎心，所以不得已才下令不許皇后娘娘隨意出宮，實則是愛護皇后娘娘來著呢。

    姜福田這一套說辭，自然是按照萬歲爺的意思來的，什麼皇后娘娘親手毒殺自己親生子啊，這還不夠，又差點兒毒殺了他這個枕邊人啊，又什麼皇后娘娘勾結錦衣衛還險些謀得了大位，再有什麼他這個萬歲爺昏聵無能，錯殺了蓮妃還毀了六皇子啊……

    這些自然都是不可能為外人道的，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啊，所以便就有了姜福田的這麼一套說法。

    姜福田的這解釋也算是通順，不過在座的一眾大臣心裏頭卻難免將信將疑，誰都不是傻子，這麼多的巧合，一股腦兒地都湊到了一起，不做聯想那就奇了怪了，不過這些人面兒上也都沒有顯露半分，萬歲爺畢竟是萬歲爺，難不成他們做臣子的要質疑萬歲爺？去打萬歲爺的臉嗎？

    他們又不是楊下田！

    對了，楊下田在早朝之上的石破天驚之舉，說的太子、二皇子還有六皇子一道禍害邗溝的事兒，到底是真是假？這跟萬歲爺下令處置二皇子跟六皇子又有什麼關係嗎？

    眾人又開始琢磨起了這事兒來，免不了就有人開始朝龔成鵬看去，目光裡頭可就帶著濃濃的意味深長了。

    若是楊下田調查屬實的話，那吏部這些年肯定沒少為太子在江淮出力呢，龔成鵬可一貫是唯東宮馬首是瞻，如今太子歿了，即便再如何罪大惡極，倒是也不好對這個死人窮準猛打，可是龔成鵬還在啊。

    龔成鵬這下子是徹底蔫兒了，方纔還底氣十足，這個時候心裏那叫一個拔涼拔涼啊，太子殿下歿了，皇后娘娘被禁足了，他是徹底沒了指望了，方纔還大言不慚地看不上蘇鶴帆，這個時候卻後脖子發涼，開始擔心被秋後算賬呢！

    太子殿下若是能順利登基繼位，又何來什麼邗溝一案？更不可能有什麼秋後算賬之說了，反倒他這個從龍之臣還會扶搖直上，但是現在情況可是大不一樣了，太子歿了，他的靠山連帶著他的僥倖跟所有指望，一併都轟然崩塌了……

    “噗通！”

    龔成鵬腳下一軟，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龔大人，您這是怎麼了？好好兒地說著話，您怎麼就跌倒在地了？”其中一個大人一臉驚詫，過來扶起了龔成鵬，看著龔成鵬那一頭一臉的汗，這人一臉譏誚不屑，取了帕子遞了過去，意味兒深長地道，“龔大人一貫跟太子投緣，走動的也頻繁，乍一得知太子殿下的噩耗，必然心中大慟，有此反應也能理解。”

    龔成鵬叫苦不迭，他現在一點兒都不想跟太子有任何牽扯好不好？但是他又能說什麼？指天發誓，說自己跟太子沒有半點兒牽扯嗎？

    那未免也忒此地無銀吧？

    龔成鵬什麼都不能說，也好說，只是接過了帕子，跟那人道了聲謝，然後便就默默坐回了椅子去，不過卻再也沒心思去聽旁人在說什麼，他只覺得渾身虛脫，滿心茫然。

    龔成鵬的反應眾人都看在眼裏，有的譏誚，有的不屑，也有的幸災樂禍，不過眼下誰也沒有心思多關注龔成鵬，萬歲爺病重，東宮又傳出噩耗，樁樁件件都是頭等大事，這個時候自然也得有人拿主意。

    “左相，太子殿下的後事也該開始準備了，按說這事兒應當萬歲爺親自批示過問，但是萬歲爺這時候偏生卻……”一位大臣一臉焦急無奈。

    蘇鶴帆點點頭，意思是他也明白，當下便就喚來了太醫詢問：“萬歲爺可好些了嗎？幾時方能清醒？”

    那太醫一臉為難：“回左相的話，萬歲爺此次急火攻心，病來如山，連藥都喝不進去，至於幾時能醒轉過來，醒來之後……會當如何，臣也……不好妄下定論。”

    太醫硬著頭皮說，心裏那叫一個叫苦不迭啊，以往這樣的時候，被叫出來問話的，那自然都是太醫院院首尹廣泉的事兒，但是偏生那尹廣泉家的閨女膽大包天，竟然做出那等惡毒之事，還連累到了尹廣泉，害得尹廣泉被打入了大牢，不得已，就只能由他頂上了。

    太醫這話說的也不算委婉了，意思明擺着，萬歲爺很有可能就闖不過去了，直接伸腿瞪眼了，或許也能醒過來，但是就算醒來，那也是不中用了，挨不過多久了。

    “那該怎麼辦？太子的後事兒可不能就這麼一味兒拖著，像個什麼話？”有人就著急了。

    太子雖然如今身上存著禍害江淮百姓的疑影，可畢竟還沒有坐實，而且太子到底是國主儲君，哪兒能就這麼晾著屍首？簡直是沒有天理！

    便就有人提議：“既是萬歲爺下令不許皇后娘娘隨意出入，那不若就由左相主持太子後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