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得太子喝了那許多酒，頭暈目眩得厲害，卻還能強撐著認認真真聽師爺分析，還不住地點頭稱是，待到師爺說完之後，太子長舒一口氣兒，表情變得輕鬆不少，明顯顯是對師爺的點子十分滿意還有認可。

    “先生心有七竅，實乃孔明在世，能得先生相助，實乃孤三生有幸，”太子伸手拍了拍師爺的肩膀，一貫倨傲的臉上露出了真心實意的感激，“待日後孤繼承大統，必不會忘懷先生今日之恩，屆時定為先生拜相封侯。”

    師爺忙不迭跪地道：“殿下謬讚了，屬下萬萬不敢！殿下明鑑，能為殿下驅使，乃是屬下之本分，實不敢心存貪念。”

    太子沒再說什麼，居高臨下地打量著跪在自己面前的師爺，眼神裡透著滿意，他從前倒是小瞧了師爺，不過從前事事都有陳太炎為他出謀劃策，他確實也鮮有用到師爺的時候，如今卻要僥倖身邊還有這麼個人在……

    周子徽又如何？他輔佐的四皇子還不是早早地蹬腿兒了？倒是他這個東宮太子，得此師爺相助，即便眼前還有許多礙事兒絆腳的玩意兒，卻也未必不能成就一番偉業。

    稍稍停頓，太子彎腰親手扶了師爺起來：“先生請起。”

    ……

    太子在跟師爺商量著如何應對這一場危機，也有的是人在躍躍欲試等著在明兒早朝上彈劾太子，更有數不清的人都在等著看太子的好戲，總之這一夜京師上至高..官下至黎民百姓都在談論著太子的事兒，自然了，這其中也少不了萬歲爺跟皇后娘娘。

    沒錯，這一日，萬歲爺是在景仁宮處用的夜宵，倒不是萬歲爺對皇后有多思戀，是聽著瑾兒受了驚嚇又墜了馬，萬歲爺放心不下，所以才親自來了景仁宮這趟。

    “臣妾見過萬歲爺，恭請萬歲爺聖安！”萬歲爺來的突然，都沒有事先通報，直入了景仁宮皇后這才知曉，也來不及重新梳妝更衣，趕著就急匆匆地行至正殿給萬歲爺行禮。

    “行了，起來吧，”萬歲爺打量著皇后行色匆匆，面容憔悴，心裏就不大舒坦，問道，“瑾兒呢？朕聽聞他受了驚嚇，如今可好些了嗎？”

    之前瑾兒就有過夢魘的經歷，萬歲爺也是親眼見識過的，所以對此很是擔心。

    皇后聞言頓時麵露憂色，跟萬歲爺道：“回萬歲爺的話，那孩子畢竟年紀還小，今日受了那般驚嚇，如何還能好的了？況且這也不是瑾兒頭一次墜馬……”

    說到此處，皇后戛然而止，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便不再就此多言，隨即轉了話頭問道：“萬歲爺日理萬機，忙到這個時候，想來晚膳是頂不住的，不如臣妾親自下廚給萬歲爺做幾道小食？”

    “你方纔說什麼？”對於皇后提出要親自洗手做羹湯的提議，萬歲爺顯然毫不在意，他擰著眉看著皇后，沉聲問道，“瑾兒不是頭一次墜馬？那在此之前瑾兒還墜過馬？什麼時候的事兒？朕怎麼一點兒都不知道？”

    “這……”皇后聞言，麵露為難，稍稍頓了頓，然後就一臉愧色福身跟萬歲爺請罪道，“當初是臣妾主動請纓要親自教養瑾兒的，萬歲爺信得過臣妾，纔將瑾兒交給臣妾，如今這才過了多長時間瑾兒他就……都是臣妾沒有看好瑾兒，都是臣妾的錯，求萬歲爺降罪！”

    皇后的主動請罪，明顯不能讓萬歲爺滿意，他眉頭擰得更厲害了，目光在皇后身上頓了頓，然後轉向了跟在皇后身後的貼身宮女兒，沉聲道：“你來說。”

    那宮人一臉惶恐，“噗通”一聲跪倒在地，然後就老老實實把內情都道了出來：“回萬歲爺的話，這程子六皇子總三不五時地帶瑾兒小公子練騎射，六皇子最是心善，手把手地教小公子騎馬，只不過小公子過於年幼，且從前根本就沒有接觸過騎射，所以期間從馬兒上摔下來了幾回，因著沒有摔傷，且六皇子又是無心之舉，所以皇后娘娘便就叫人瞞下了此事，沒的被別有用心之輩添油加醋以訛傳訛，不過也是因著墜馬的緣故，小公子這程子總是難以安枕入眠，人也變得有些恍恍惚惚，今兒又出了這樣的意外，前情後因加在一起，小公子便就徹底撐不住了，皇后娘娘在寢房哄了小公子一個下午，又餵了小公子安神藥，小公子這纔將將睡下呢。”

    萬歲爺聽了宮人這一通稟報，再看向皇后的眼神，就緩和了不少，他沒有提六皇子，也沒提瑾兒，而是伸手把皇后給扶了起來，一邊拍了拍皇后的手，道：“皇后辛苦了。”

    皇后憔悴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道：“萬歲爺謬讚了，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何談辛苦？”

    皇上揮了揮手將宮人給打發了出去，然後拉著皇后到桌前坐下，緩聲跟皇后道：“今兒東宮出的事兒，朕也已經聽聞了，皇后如何看待此事？”

    皇后臉上的笑變得更苦了，她搖著頭，一邊辛酸著道：“臣妾沒有什麼看法，只是覺得……欣兒那孩子實在是太可憐了，死得本就難堪，如今下葬的時候又出了這檔子的意外，以至於連選定的、下葬的吉時都給耽擱了……臣妾一想到欣兒，這心裏就難受得厲害。”

    欣兒是太子妃的乳名。

    其實皇后還沒說完，最讓太子妃難堪的是，太子在送葬中途，竟然拋下了太子妃的靈柩不管不顧地就扭頭回了東宮，雖然路上的確是遇到了挺大也挺難看的意外，但是太子此舉，無疑是對已故的太子妃，無疑是極大的羞辱，皇后在聽聞此事的時候，那臉色就別提多難看了。

    太子羞辱的又何止是太子妃？更是陳氏一門，更是她這個出身陳氏的皇后啊！

    若是放在從前，陳氏一門還屹立不倒的時候，別說是半路遇到幾隻烏鴉了，便就是遇到了下刀子的情形，想來太子也不會直接丟下太子妃的靈柩不管不顧地就扭頭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