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他是個廢了右臂又傷了那一處要緊地方的廢人，倒是五皇子除了體弱多病之外別的情況都被瞞得嚴嚴實實，可是實則五皇子卻是個貨真價實的病秧子，是日日都離不開湯藥的病秧子，虧得生在天家，被珍藥貴寶地給養著，換二一個出身，只怕早早就夭折了。

    所以五皇子這個朝不保夕的病秧子，真的會有此野望？還這般膽大包天？

    連鄒令都能順藤摸瓜地想到五皇子，旁人難道就不會？別人也就算了，若是被萬歲爺也疑心了，五皇子又能落得什麼好？

    指不定五皇子此刻還因此事受了驚嚇，就怕被萬歲爺疑心呢。

    封予山抿了口茶，緩聲道：“這事兒只怕跟皇子紛爭沒有關係，暫且理不清頭緒，那便就先冷眼看著就是。”

    鄒令點點頭，又想起一件事兒，跟封予山道：“對了主子，今兒那位瑾兒小公子也在送葬隊伍裡頭，也是受了驚嚇的，回到東宮人就病倒了，然後就被皇后娘娘給接進了宮。”

    封予山：“可見皇后娘娘也已經知道這事兒了，如今就看皇后娘娘肯不肯拉太子一把了，若是皇后娘娘肯的話，太子應該還能度過這關，可若是皇后若是徹底對太子死了心，斷不肯拉太子這一把的話，那便就是坐實了太子不孝的惡名，那太子可就難了。”

    “不過也要看萬歲爺的意思，萬歲爺對太子可一貫都是維護的態度，之前甚至還不惜出手為太子掃清了擋道兒的二皇子跟四皇子嗎？”封予山又道，想著前幾日太子在早朝上的冷遇，當下又忍不住嗤笑道，“不過這次就不好說了，說不定萬歲爺也想著不如順水推舟呢。”

    鄒令聞言忍不住咋舌道：“這還真有可能，畢竟萬歲爺對待自己的兒子從來都是心硬手黑，只不過這一次若是廢了太子的話，又會讓哪位皇子頂上去？六皇子嗎？還是……五皇子也有可能？”

    六皇子？五皇子？

    不，封予山倒是覺得還有一個人選更加可能，即便這個人選一度被他忽略，從未想到過，不過經過穆葭的提醒，封予山也發現了這人的不同尋常。

    “鄒令，盯著點兒那位瑾兒小公子，”封予山忽然道，“聽聞他如今都日日跟六皇子一道上書房，想來這叔侄倆的關係應當不錯。”

    瑾兒若真是個不同尋常、又心有野望的話，那他如今跟六皇子頻頻接觸，想來也是別有目的的。

    封予山沒有想過對六皇子下手，自然更加年幼的瑾兒也不住其列，但是這也並不代表他就是個熱心腸的，就一門心思要維護幼弟甚至是侄子，他要做的，是搞清楚每個潛在威脅的動靜，以保證不會妨礙大事。

    當然了，如果到了非常時刻，他也不會遲疑拔除這些潛在威脅。

    對於封予山的吩咐，鄒令有點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瑾兒小公子有什麼可盯著的？不過就是個黃口小兒罷了，不過主子肯定有主子的道理。

    當下，鄒令老老實實地躬身領命：“是，屬下遵命。”

    ……

    穆府。

    今日讓京師上下都為之轟動的話題，自然是太子遭遇烏鴉……被鳥糞糊了一身這事兒了，王爺大人此時此刻正在跟山藥精琢磨這事兒呢，更不知多少人家都在議論此事，自然了，穆府這邊也在說這事兒，只不過倒不是在猜測什麼幕後推手，又或者是皇子紛爭，而是單純地覺得解氣！

    穆昇一回家就滿臉堆笑，進了後院兒，瞧見了康如眉那就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了，淨手之後，便就上前一把抓住了康如眉的手，讚不絕口道：“夫人真真好計策！你都不知為夫聽說了太子的遭遇有多解氣，就是在外頭當著旁人的面兒，還得忍著，非得回到家了，才能踏踏實實地暢快大笑。”

    康如眉心情也是相當的不錯，她本來就是要收拾太子的，但是卻也沒想到效果會如此之好，只不過這事兒也是揹着旁人做的，也就只有穆昇跟敬子昂事先知道，三人也是說好了不往外道，所以康如眉聽著下人嘰嘰喳喳議論此事了大半天，卻也得裝著一無所知，也是憋得夠嗆，好容易穆昇回來了，康如眉也總算能跟他這個知情人說道說道了。

    “倒也不都是我的功勞，也是虧得柳郎中調配的藥好，”康如眉被穆昇拉著行至軟塌前坐下，一邊給穆昇斟茶，一邊含笑道，“本來也沒指望柳郎中配的藥能有如此藥效，更沒想到能搞出如此大的陣仗，我今兒在家裏也是眼瞧著那鋪天蓋地的烏鴉群，實在是嚇了一跳，說到底，還是柳郎中醫術了得。”

    還在蜀地的時候，康如眉就聽說過迦南有用藥材馴養飛禽的傳統，在計劃著整治太子之後，康如眉便就琢磨出了這個點子來，只不過卻苦於找不到這藥方，正想著要不改用別的法子的時候，得了穆昇的提醒，才試著去西槐別院跟柳南芸求助，原本也只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柳南芸還真給調配出來了，只不過因為要專門用來吸引烏鴉，難度不小，柳南芸因此多花了點兒時間，直到昨兒晚上才讓老張叔給送過來，卻也沒耽擱康如眉的計劃。

    然後就是今兒擎等著看太子出醜唄。

    總算是出了心裏的一口惡氣，康如眉覺得痛快極了，一想到太子受此大辱，又被世人指點議論，恐怕是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跳出來蹦躂，更別說是才喪了髮妻又上趕著迎娶新人了，康如眉自是覺得心情舒暢。

    穆昇這個當爹的，自然也是心情舒暢得很，不過除此之外，他這個禮部尚書的身份，也沒少因為此事而激動。

    “明兒早朝肯定不少人要具折上奏彈劾太子呢，”穆昇兩眼爍爍放光，看著康如眉，又是讚不絕口，“夫人這點子真是妙，說不定就是這小小烏鴉，便就能讓太子殿下大跌跟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