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自然侍衛得不錯眼珠地盯著六皇子那邊，至於師爺，那就得想法設法跟穆府那邊兒去接觸了，師爺明白太子如今著急，生怕萬歲爺一氣之下想著轉而開始栽培六皇子了，所以這才失了耐心，急不可待地想跟穆府聯姻，藉此鞏固東宮勢力，只不過，這個節骨眼兒真的好嗎？

    太子妃屍骨未寒，甚至人都還沒下葬呢，太子殿下這就巴巴地惦記著迎娶新人了？

    外人會怎麼看待議論太子？萬歲爺會不會更加雷霆大怒？皇后娘娘那邊更是不必說了，只怕跟太子的母子情都要徹底斷送呢，還有穆府……只怕是萬萬不想在此時跟東宮有牽扯吧？沒得壞了穆府名聲，更是紮了萬歲爺的眼。

    師爺踟躕著，看著太子恨得都通紅的眼，一時間也拿不準自己該不該勸，可到底還是硬著頭皮道出了自己的擔心：“殿下，此事是不是該等到太子妃下葬之後再議？眼下……怕並不是跟穆府接觸的最佳時機呢。”

    師爺好心提醒，太子也不是聽不進去，方纔被六皇子的事兒跟激怒了，這才一時衝動了，師爺這麼一說，太子也緩了過來，抿了口茶，這又轉了話風，跟師爺道：“既然此刻不宜跟穆府直接接觸，那就不妨先委婉著來，之前不是就吩咐你跟敬子昂那邊接觸來著嗎？”

    師爺忙不迭地點頭：“是是是，屬下明白了。”

    好歹不用這就上趕著跟穆府接觸，勉強也算保住了臉面。

    “行了，你們都退下吧。”太子擺了擺手，衝二人道。

    “是，屬下告退。”師爺跟侍衛如聞大赦，忙不迭躬身退下了，留著太子一人在書房沉思。

    太子捏著眉心，一下下輕輕揉著，滿臉都是疲憊。

    是真的很累，身心俱疲，說真的，太子就從來沒覺得這麼累過，哪怕這麼些年，他這個東宮太子一直如履薄冰、並不輕鬆，但是他也沒有這麼累過。

    從前，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至於如此心慌沒底，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後有皇后有陳氏一門為他託著，不管他做錯了什麼，總會有人給他託底就是了，所以大多數的時候、大多數的事情上，他真的用不著多費心思精力。

    那他的心思精力都花在什麼上頭了呢？

    哦，花在了跟陳太炎斤斤計較上，花在瞭如何想方設法拿捏住陳氏一門，而不是被陳氏一門拿捏上……

    如今想來，真是幼稚可笑得很，今時今日，落得這般前後夾擊、左右樹敵的境地，太子甚至都覺得自己像極了被逼進犄角的喪家之犬，而這一切……

    雖然不想承認，可他卻也不能自欺欺人，真的都是他一手造成。

    真是太荒唐了。

    太子長長地一聲嘆息，牽了牽唇，露出一絲自嘲的苦笑，漸漸地，臉上的苦笑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冽狠戾。

    這一路以來，他已經失去了夠多的了，也付出夠多的了，他是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半途而廢的，他也不會允許有半路殺出個程咬金這種事兒出現的。

    非要有什麼程咬金的話……

    他連枕邊人都能下得去手，更別說是野心勃勃要跟他爭的程咬金了。

    想到此處，太子心裏又覺得輕鬆了不少，甚至是釋然了。

    哪怕是一條路走到黑，他也一定要個結果，爲了這個結果，他不惜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

    長臨街

    康府。

    康如鬆跟佟挽秋的喜事將近，正所謂人逢喜事精神爽，這陣子康如鬆真是連走路都帶風的，粥廠那邊的日常已經步入正軌，就用不著康如鬆繼續一日日親自盯著了，如今都已經交給了手下還有府尹衙門那頭做了，閒下來的康掌櫃的，卻也沒有關心自家酒樓生意的心思，這幾天淨樂顛顛地為即將到來的自己的大喜日子操勞奔波來著。

    康如鬆跟佟挽秋成婚過後，就打算直接搬到原本康府的老宅去了，康如眉也是這個意思，這幾天姐弟倆一直在忙活著修繕打理康府老宅的事兒來著，至於長臨街的這一套康如鬆平時住的小院兒，康如鬆以後就不會繼續住了，在稟報了封予山之後，今兒康如鬆就來跟周子徽商量把小院兒留給周子徽的事兒來著。

    封予山也是這個意思，這小院兒原本就是封予山之前幫康如鬆置辦下來的，如今康如鬆不住了，轉給周子徽正好，封予山當然覺得重新給周子徽置辦一套新的宅院更好，但是周子徽本人卻沒有這方面的想法，封予山就不好強行安排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周子徽這程子還是不宜在京師露面的好，東宮的人如今恨不得挖地三尺找到周子徽呢，眼下週子徽還是住在康如鬆這小院裏來的安全。

    因為前一陣子，周子徽大顯身手，康如鬆見識到了這人的厲害之處，心裏對周子徽很是服氣，再也不覺得周子徽這人毛病多嘴巴挑了，人家有本事啊，有本事的人，就算毛病再多那都不叫事兒嘛！

    想著周子徽的挑嘴程度，這次康如鬆拎著滿滿兩個大食盒過來，蜀地菜色京師風味兒，那是應有盡有，康如鬆下了馬車，步履輕盈地進了小院兒，然後這才發現周子徽人並不在家，康如鬆登時就出了一身冷汗，在鄧府現身之後，周子徽無疑成了太子的眼中釘肉中刺，封予山就下令讓暗衛務必保證周子徽的安全，要不錯眼珠地盯著周子徽的，封予山的意思就是周子徽近來都不要外出的好，但是不想，周子徽人卻並不在家裏。

    是周子徽自己一聲不響地出去了？還是被太子的人給找到了這裏，然後不由分說給帶走了？

    康如鬆腦中一時慌亂得不行，饒是對封予山派來的暗衛很信任，可是這不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嗎？

    萬一……東宮那邊勢力更勝一籌呢？萬一人家就這麼輕輕鬆鬆地把周子徽給拿下帶走了呢？

    那周子徽可是個嘴緊的？若是撐不過太子用刑，把主子的事兒都給倒了出來，那可就麻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