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看在眼裏，忍不住譏誚地勾了勾唇，然後翻了個大大的白眼兒，扭開了頭，再不肯多看鄧子鴻一眼，得虧他是個啞巴，要不然的話，必然是要狠狠損一番鄧大人的。

    周子徽撇撇嘴，朝前探了探身，湊近鄧子鴻，緩聲道：“這樣的話，鄧大人從前也跟四殿下說過，如今再跟太子殿下也是這個說法，只怕是不妥吧？沒得讓人誤會，鄧大人對太子殿下的忠心跟對四殿下的忠心一般無二呢？”

    這話簡直跟毒蛇一般，驚的鄧子鴻渾身一個激靈，鄧子鴻嚇得直襬手，口中大呼“不敢”。

    “不不不！是微臣……是微臣糊塗了，微臣會讓太子殿下看到微臣的誠意跟忠心……”然後鄧子鴻就從地上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衝進了書房，又過了一會兒，手裏拿著個被油布包著的本子出來，再一次跪在了周子徽的面前，誠惶誠恐地雙手將那油布包開啟，遞到了周子徽面前，一邊哆哆嗦嗦道，“這……這是微臣對太子殿下的忠心，請……請先生一定幫著轉交到太子殿下手中，還請先生在太子殿下面前多多為微臣美言幾句，微臣感激不盡……”

    一邊說著，鄧子鴻一邊又從懷裏掏出了一疊厚厚的銀票來，不由分說就朝周子徽的手裏塞，生怕周子徽會拒絕似的，一個勁兒地道：“請先生一定收下！一定收下！”

    周子徽看著那被抓得都褶皺了的銀票，忍不住就是眼皮一跳，他這人最受不了的就是……糟蹋東西，而且這糟蹋的還是銀票啊，怎麼也得是幾千兩的銀票……

    周子徽看了一眼啞巴，啞巴便十分有眼色地過來，很是不客氣地從鄧子鴻手裏取下了那一疊厚厚的銀票，然後塞進了自己的懷裏，又在鄧子鴻的身上看了看，然後一把上前，直接抽下了鄧子鴻頭上的一根金鑲玉的簪子，也不管薅下了鄧子鴻的一撮頭髮，更不理會鄧子鴻疼得齜牙咧嘴，拿著簪子在鄧子鴻的衣裳上蹭了幾下，這才心滿意足地將簪子塞進了懷裏。

    周子徽白了啞巴一眼，十分嫌棄：“就沒見過你這麼丟人現眼的！還不把簪子給鄧大人還回去？”

    啞巴撇撇嘴，一臉不樂意，卻還是伸手掏出了簪子，黑著臉遞到鄧子鴻面前，鄧子鴻哪裏敢收？一個勁兒的擺手，一邊還十分討好地道：“這就算是給這位小兄弟的一點子見面禮了，小兄弟儘管收下！”

    啞巴又看周子徽，一副“你看，是他給我的，不關我事兒啊”的表情，周子徽嫌他丟人，瞪了他一眼：“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見到根簪子就走不動道兒了？虧你還是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人，真給殿下丟人！”

    鄧子鴻聞言，頓時嘴角一陣抽搐，想了想，還是咬著牙，一臉討好著道賠笑道：“這位兄弟既然喜歡簪子之類的，微臣家中倒是還有不少，不若讓管家帶著去挑選幾樣？也不枉今日有緣相見一場啊！”

    既是太子殿下身邊伺候的人，那當然不是一根簪子就能打發得了的。

    鄧子鴻一邊在心裏暗罵周子徽獅子大開口，但是他如今的處境，哪裏有討價還價的份兒，反倒還得感激人家願意跟他獅子大開口呢，既是收下了他的東西，那必然是有把握為他在太子面前求情不是？

    想到這裏，鄧子鴻的表情更加熱誠了：“請這位兄弟一定不要嫌棄，只管挑喜歡的！”

    啞巴一臉嚮往，周子徽趕蒼蠅似的衝他揮手：“快滾吧！省得在這兒丟人現眼！”

    然後啞巴就樂呵呵地跟著管家朝外走了，鄧子鴻又想到了什麼，趕緊過去小聲叮囑管家，讓管家將庫房裏頭的金子都給奉出，周子徽的確要討好，但是更需要討好的卻是周子徽身後的太子殿下啊，鄧子鴻爲了活命，也只能豁出去割肉了，將鄧府所有的金子都一併獻給太子了。

    管家連連點頭稱是，然後就引著啞巴下去了，留下週子徽在房中，仔仔細細地檢視鄧子鴻剛剛教出來的半本賬冊，鄧子鴻則小心翼翼陪在一邊兒，那叫一個肉疼啊，畢竟一下子獻出去那麼多家底兒呢，不過若是能保住性命的話，那也算是值了……

    咦？不對，周先生怎麼會是這個表情？

    鄧子鴻見周子徽眉頭微蹙，心裏頓時就跟著忐忑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道：“周先生，這……這賬冊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除了之前交給四皇子那次之外，我是再沒碰過一下的，更沒有任何人沾手，確保沒有任何錯處，也沒有任何遺漏，您儘管放心就是。”

    周子徽聞言合上了賬冊，一臉可惜看著鄧子鴻，道：“鄧大人若是早這般知曉輕重就好了，鄧夫人還有府上公子的命也不必搭上了。”

    果然是太子下的手！

    鄧子鴻一時心中恨極了太子，但是更多的卻是懼怕，他滿心惶恐，又忍不住衝周子徽叩頭：“都是微臣糊塗！都是微臣糊塗啊！從今往後，微臣再不會犯糊塗！這輩子到死都願為殿下做牛做馬！”

    周子徽聞言忍不住一聲輕嘆，伸手在鄧子鴻肩上拍了拍：“待面見殿下之時，在下肯定會鄧大人求情，鄧大人儘管放心。”

    鄧子鴻對周子徽千恩萬謝，又親自把人送到了門口，啞巴自然也到了，他來的時候是兩手空空，走的時候，卻帶走了足足七個大箱子，以至於馬車都裝不下了，最後甚至還順帶拐走了一輛鄧府的馬車。

    坐在馬車上，周子徽隨手開啟一個箱子，朝裡面瞅了一眼，就忍不住感慨：“鄧府的家底兒可真是不薄啊。”

    啞巴也深以為然，一邊衝周子徽點頭，一邊兒比劃著道：早知道咱們來的時候就多帶一輛空馬車來了，鄧府庫房裏的好東西，可還有不少呢！

    周子徽見他一臉可惜，忍不住伸手在啞巴頭上拍了一巴掌：“行了，就沒見過你這麼貪財的！丟人現眼的玩意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