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屬下已經……把周子徽送到地兒了，叮囑好了手下，明兒一早就會把人送回京師，請主子放心，”鄒令稟報完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當下不待封予山出口趕人，就趕緊往後退，“要是主子沒有旁的吩咐，屬下就先……”

    “告退”好沒說出口呢，結果就被穆葭給截斷了話頭：“對了鄒令，真的還有事兒得拜託你去幹。”

    鄒令覺得自家主子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更加冰冷了，他在心裏叫苦不迭，可是卻也不敢不聽穆葭的，當下老老實實站在原地，恭恭敬敬詢問道：“還請大小姐示下。”

    穆葭道：“去查查那位尹夫人到底是個什麼身份，要是能查出來給眉目，咱們倒是可以從尹廣泉那裏套出不少東西來。”

    尹廣泉不是最愛重這位夫人嗎？不是爲了這位夫人都可以數十年如一日得甘願為皇后所用嗎？那他們何不也試試同樣的招數呢？

    招數雖然不新鮮，但是管用就成啊。

    鄒令忙得應聲：“是，屬下遵命。”

    鄒令正要躬身退下，就聽著穆葭又吩咐：“再去查查那位尹小姐……算了，能查到的你也應該都查到了，不用在她身上浪費功夫了，行了，你退下吧。”

    “是，屬下告退！”鄒令簡直是如聞大赦，趕緊腳底抹油遛了。

    封予山見穆葭垂著眼沉思，他能猜到穆葭在琢磨什麼，就是因為知道，所以纔沒好意思問，沒得又要招惹大小姐的怒火，可是封予山不問，穆葭卻偏偏自己開口了。

    “她到底為什麼那麼執著非要見你？”穆葭扭頭盯著封予山上上下下地打量，費勁地琢磨，“你一個深居簡出的低調王爺，她一個更加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深閨千金，壓根兒就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她對你到底有什麼執念啊？”

    封予山乾巴巴地擠出一絲笑：“可能是……吃飽了撐的吧。”

    又來了！又來了！他家葭葭帶著逆風都能飄十里的沖天酸氣又開始翻舊賬了！還是根本不管他的事兒、強行被扣上一頂拈花惹草、四處招搖的冤枉帽子！

    所以啊，外面的女人什麼的就是最麻煩的！

    封予山叫苦不迭，穆葭卻並沒有他想象的在胡攪蠻纏，她真的是在認真琢磨，當下喃喃道：“她若是對鳳子龍孫好奇，可以去悄默默看一眼太子，當時太子在正堂，倒是比去偏殿見你要容易得多，所以並不是這個原因，那到底是為什麼呢？是什麼你身上具備而太子所不具備的呢？”

    封予山也在琢磨，想了想，然後摸了摸下巴，不確定地道：“那就是……我比較慘，肯定是比太子慘多了，至於旁的，太子可是哪兒哪兒都比我強太多。”

    這不是封予山妄自菲薄，這就是一直以來外界對於他跟太子的看法。

    太子是帝后唯一嫡子，又早早被立為太子，乃是一眾皇子之中第一得意人，反觀封予山呢？那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封予山跟尹若蘭沒有任何交集，在這樣的情況下，尹若蘭卻執意抓住機會，冒險也要去見他，那就肯定封予山身上有特別的、吸引尹若蘭的地方，那最特別的地方，就真的是……

    他比較慘了。

    封予山越想越是鬱悶，還十分憋火，難不成那個尹若蘭是特意想去見識見識他這個大皇子到底有多慘？

    穆葭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可能真的是想去給你醫病呢，她當時不是說她會看病的嗎？”

    封予山都給穆葭說愣了：“還……還有這樣的？”

    世上的確是有醫者仁心、懸壺濟世的情操高尚的郎中，可是卻也沒見過哪個是要上趕著給人瞧病、而且還用這樣偷偷摸摸、莽莽撞撞的方式，上來二話不說，先澆一杯滾燙的水？

    更有讓封予山怒火中燒又驚愕無語的是，這尹若蘭到底是想給他看什麼病？是他那條的衆所周知的殘廢右臂，還是……另一處他同樣被世人認定的不中用的地方？

    這女人……不會真的是要給他看病吧？

    誰要她看啊？她纔有是病吧！

    穆葭倒是沒有想到這一茬兒，她是想起了上一世，尹若蘭唯一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來關於內心深處的迷茫。

    “那你呢？你為什麼又不爭寵呢？”

    “因為……我心裏有個人。”

    “其實，我心底也有一個人。”

    “那人姓甚名誰，大夏人還是匈奴人？又是哪家的人？速速說來！”

    “並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從小到大就因為一樁事兒主意到那個人，這樁事兒又始終懸而未決，所以那個人也就一直沒有放下，就一直……擱在我心裏了，並不是你想的那種。”

    ……

    所以尹若蘭所言的心底的那個人，會是封予山嗎？

    穆葭之前可是萬萬沒有朝這方面聯想過的，可是此時跟封予山一路分析到這裏，幾乎都能確定尹若蘭是自作主張悄默聲接近封予山的了，那麼對於尹若蘭如此詭異又莽撞的行事動機，穆葭才猛然回過了味兒來。

    “十有八..九真是這樣，”穆葭正色道，跟封予山仔仔細細地分析，“你看啊，你跟尹若蘭表面兒上來看，似乎真的是沒有任何交集，可是再分得細緻一點兒，你們也是有交集的，而這唯一一點的交集，就是尹若蘭的父親尹廣泉曾經奉命為你治過一段時間的病，而經鄒令調查也能得知，尹若蘭是個有學醫天賦的，自幼就跟著其父尹廣泉學醫，固然她一個姑娘家是沒法子到藥堂坐診又或者是入太醫院的，所以咱們無從得知其到底是個什麼水平，但就一點，是得了尹廣泉真傳的，她的醫術想來是差不了的，說不定尹廣泉在教習閨女的時候，還曾經就拿過你的病給閨女做病例分析呢。”

    其實尹若蘭到底是個什麼水平，穆葭還是心知肚明的，畢竟上一世她是有跟尹若蘭接觸的經歷，在匈奴，可以說是相依為命多年，這五年裏，尹若蘭的高超醫術不知為她解除了多少病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