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站在窗前，靜靜眺望著夜幕下的鋼鐵之城，星光月華輕紗般籠著整座城市，將她再次擁入了睡夢之中。

    先前震顫所帶來的動靜已經漸漸平息，想來對城市裏的民眾來說，這種情況之前應該發生過不少次，他們有應對的經驗。

    城市中的燈火次第熄滅，喧囂隨之隱去，寂靜中僅僅只能聽到微量的夜風吹過發出的陣陣嗡鳴。

    晚上的溫度比白天要低上許多，撲打在臉上帶來陣陣涼意。

    洛川深吸了一口氣。

    嗯，還是熟悉的魔力煙塵的味道。

    不喜歡。

    他關上了窗戶，彷彿要將那夜色阻攔在外。

    回頭看了眼床上的少女，眼眸微合，呼吸均勻，似乎已經進入了夢鄉。

    洛川輕輕嘆了口氣。

    睡眠對生物來說是很重要的日常活動……好吧，有些生物不睡覺也沒關係，反正他是需要的。

    洛川已經記不太清自己上次通宵是什麼時候了。

    就算之前在暗影空間、無盡海域、上古遺蹟，他其實每天也都有睡覺。

    想睡覺，但又不想睡覺。

    這就是洛川當前的狀態，嗯，無誤。

    “洛川。”

    輕柔的聲音打破了房間中的沉浸。

    洛川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昏沉的光線中，紫色眼眸好似星辰般璀璨。

    “你還不睡？”

    他隨口問道。

    “還睡不著，你呢？”妖紫煙反問著洛川。

    “我現在很精神。”洛川接著又補充了一句，“跟剛睡醒一樣精神。”

    輕輕的笑聲響起，宛若夜鶯的歌曲般悅耳。

    笑過之後，妖紫煙稍稍從被窩中坐起身，紫色長髮如瀑傾瀉而下：“洛川，要不要我再給你唱一首搖籃曲？”

    “不要。”洛川果斷拒絕，他好像對此有點過敏了。

    “拒絕的這麼果斷……”妖紫煙不禁吐槽著，“放心吧，這次我會控制自己的力量，你要相信我。”

    看著妖紫煙信誓旦旦的模樣，洛川心中有點動搖。

    “你確定不會出問題？”

    “肯定不會。”

    妖紫煙重重點頭，臉上的表情看上去很有可信度。

    “好吧，我相信你。”

    洛川猶豫再三後點頭應下，妖紫煙還貼心地幫他掀開了被子。

    被窩溫暖，殘留著少女的體溫，鼻間還能聞到淡淡的不知是花香還是其他什麼東西好聞香味，清清淡淡，屬於恰到好處的程度。

    身側傳來點點溫軟，妖紫煙緩緩貼在了洛川身邊。

    “我要唱了。”

    她輕聲開口，溫熱的氣息撲打在洛川臉頰上。

    “嗯。”

    洛川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平靜。

    妖紫煙也察覺到了洛川這點小小的動作，眼睛微微眯起，多出了幾分笑意，不過卻未曾多說什麼，反倒是湊得更近了。

    但也僅此而已。

    “等等。”

    就當妖紫煙準備開口，洛川忽然打斷了她。

    “怎麼了？”妖紫煙有些奇怪地問。

    “你先說一遍。”

    “說什麼？”

    妖紫煙眨眨眼睛。

    “這次的搖籃曲是最低限度的那種，僅僅只用於幫助進入睡夢，沒有其他任何型別的干擾，不會影響到正常生物鐘運轉。”

    妖紫煙靜靜聽著洛川說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必須要說嗎？”

    “必須。”

    “行吧。”

    妖紫煙雖說有些好笑，但還是按照洛川的要求，完完整整地將他的話複述了一遍。

    輕聲咳嗽了一聲，輕輕哼唱起那從很久遠之前流傳下來的曲調。

    【神明留下的眼淚是藍色的嗎

    落在草地上的聲音聽著很沙啞

    黑色的影子中落下了片片雪花

    她是在陪著祂嗎

    ……】

    ……

    洛川不知何時沉沉睡去了。

    不過和之前那種瞬間失去意識不同的是，這次顯得正常了許多，起碼他聽清了妖紫煙唱的是什麼。

    的確是一個很美好的故事。

    ……

    空洞虛無的虛空中，資訊化作重重疊疊的漣漪朝著四周溢散。

    初生未久的宇宙尚且在不斷完善著自身，世界屏障亦不斷演化“擴張”，內部蘊含的資訊量每時每刻都在以極其恐怖的速度提升。

    祂在世界屏障之外，改變著自身的資訊結構。

    這對祂來說屬於本能之類的東西。

    要知道虛空之中並沒有任何概念，就連“距離”也是不曾存在的。

    所謂的“移動”，其實通俗來講同樣也屬於改變自身資訊所實現的效果。

    祂小心翼翼地進行著嘗試。

    世界屏障很堅固，能夠抵禦虛空的侵蝕，保護著宇宙安穩存在於這個空寂混沌之處，但它同樣也極端脆弱，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刻。

    或許任何一個資訊的錯誤紊亂，都有可能讓整個屏障崩潰。

    祂不想看到這種情況發生。

    是因為孤獨麼？

    從來都是隻有祂自己，不想看到這個初生的宇宙因祂而消失。

    還是說某種其他的原因？

    祂不知道，也不懂得。

    不知過了多久，祂完成了對自身資訊的修改，靠近世界屏障也不會再出現先前那種被排斥的感覺。

    緩緩靠近，像是觸碰到了一層無形無質的幻象。

    祂成功了。

    祂“看到”許多之前從未看到過的光怪陸離的幻象，又像是毫無意義的閃光。

    光芒麼……祂還是第一次知曉這個概念。

    畢竟在虛空中，光芒和黑暗也是不曾存在的。

    祂從另一個視角看到了宇宙的初生，看到了最為初始的光芒出現在了孤寂的虛空中，無法辨識結構，也沒有固定的形態和大小，就是一團最為初始的資訊集合，也是被祂稱作“奇點”的事物。

    包含著無盡的可能。

    光芒轉瞬間便爆發開來，瞬間充斥了整個空間……不，準確來說，是光芒將空間擴充套件到了無限遠處。

    隨後光芒才漸漸黯淡，創世之初的超高能級能量漸漸衰退、降級，最為初始的原始微粒在冷卻中逐步誕生，混亂無序的資訊在某種特定的方式之下不斷趨近於擴充套件，其狀態亦發生著不斷變化。

    時間和空間的概念誕生了，這是宇宙中最先出現的兩種法則。

    祂明白自己看到的這些場景都是宇宙誕生所留下的殘響，銘刻在了宇宙最為底層的資訊架構中，跨越世界屏障的行為啟用了這些資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