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凌煙的髮質很好，宇文煜的手指從她的髮絲中穿過，幾乎沒有遇到一點阻礙。

    大天朝的男子髮式以束髮為主，像慕容凌這樣未及弱冠的少年，一般梳的是半丸子頭，但他身份特殊，宇文煜不希望她回到王城之後，仍然被人當做軟弱可欺的少年，因此給他梳了全束髮，又將餘下的碎髮編好了小辮，一同挽上去，以發冠和髮簪扣之。

    等全部完成了之後，楚凌煙已經從剛纔宇文煜進門時的那個邋遢少女，搖身一變成了清爽美少年了。

    就連她自己瞧了也都覺得舒心，立時便站起身來，像宇文煜道謝道：“你梳頭髮可真有一套，比我強多了。難道平日裏常梳？”

    宇文煜睨了她一眼，沉聲道：“本宮身邊自有人伺候，不需要親手做這些事。”

    楚凌煙愕然，還有些不信地問道：“第一次做？”

    宇文煜默然。

    “切，第一次做就做的這樣好，誰信呢？”

    宇文煜又睨了她一眼，忽而扯唇笑道：“耳濡目染久了，能做好的人不稀奇，做不好的——纔是世間少有。”

    楚凌煙覺得這話像在罵人，可卻也不想再和他爭辯這些，正好這會兒她對宇文煜的感覺不錯，所以一時又不想撤了，直接坐到了榻上和宇文煜閒聊了起來道：“方纔我聽你的人說，你們三年沒回京都了，你莫非是犯了什麼事——被天子流放此地的？”

    宇文煜皺眉瞧著楚凌煙，對自己的事兒竟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似的，打聽別人的事兒倒是積極的很，不禁又讓宇文煜加深了此人腦子不大好的印象。

    忍不住便想要敲打敲打她。

    “三年前你君父五十大壽，本宮作為嫡長子，奉天子之命前來賀壽，不想當天夜裏，你君父便暴斃身亡。

    於是天子又命本宮留下來慰問國喪，順便給新王授封，誰知有錢國時運不濟，你九位兄長相繼殞命，本宮便在有錢國一直待到了現在。”

    宇文煜說這些話的時候，像個點讀機，就好像是在陳述別人的事兒一樣，絲毫沒有半點感情，也聽不出他的喜怒，直到把話全部說完，他一直都很平靜。

    但楚凌煙覺得，他心裏應該很苦。

    大天朝是中央集權+分封諸王制。

    天子之下，還有王國、公國和侯國，各國皆由自己的君主自行管理，但每年要向天子納貢，充盈國庫，以便在災年接受中央調配物資，戰時可以獲得中央的支援。

    若是一國主君再無後嗣可繼承王位，按律需要還政於天子，由天子指派新王。

    慕容家三年十喪，這是氣數盡了的徵兆，天子急於安插一個熟悉有錢國的人進來也是情有可原，但為何是他？堂堂皇室嫡長子，分明是太子首選，卻要在偏遠王國當一個小王，以後對自己的弟弟俯首稱臣，說不定還會被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腦袋懸在肩頭看不清未來，換誰誰甘心？

    可楚凌煙也知道，宇文煜此人，不是可以任人磋磨的存在，他有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