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佳芳穿著外賣工作服，左手和右手各提了十幾個外賣盒。

    因為剛纔爬樓梯的緣故，正氣喘吁吁。頭盔下的那張臉上都是汗，髮絲凌亂，看上去很是狼狽。

    江彥丟下手裏的單詞書，幾步跑上去，接過田佳芳手裏的外賣。

    “媽，你怎麼過來了？”

    看見江彥，田佳芳怔了怔。

    她剛想說話，背後就傳來了耿大力陰陽怪氣的聲音：“哎喲，辛南東，原來你媽是個送外賣的啊？”

    話音落下，他那幾個小跟班鬨笑了起來。

    江彥整個人僵在原地。

    田佳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給兒子帶來了麻煩。

    那張眼角已經有深深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了慌亂的表情。

    她從江彥的手裏奪過那些外賣盒，低下頭，結結巴巴道：“我、我不認識他，我不是他媽。同學，你、你認錯人了。”

    耿大力冷哼了一聲。

    “認錯人了？這個世界上，還能有人認錯自己的親媽嗎？辛南東，你來說說，這是不是你媽？”

    田佳芳看都不敢看江彥一眼，將手裏的外賣盒放在前排的桌子上，轉身就要走。

    卻是被耿大力攔住了。

    “想走？你要是現在走了，我就給你差評，然後再打電話投訴你，說你服務態度差！”

    “同學，你、你怎麼能這樣呢？”

    田佳芳侷促地搓著手，瘦小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佝僂。

    從江彥的角度，還能看到她頭髮間隱隱約約的銀絲。謙卑的語氣和態度，正是那些被生活壓彎了腰的母親的縮影。

    教室還能聽到諸如李瑤瑤“辛南東他媽真是送外賣的啊”之類的議論。

    江彥眸光驟冷，悄然攥緊了拳頭。

    ……

    田佳芳此刻後悔極了送這個外賣。

    今天是週五，外賣的單子特別多。她和同事一起負責的那家店裏，忽然有客戶指定要她送外賣。她也沒有多想，便接了單子。因為拿的外賣太多了，她暈頭轉向地來到目的地後，才發現這是她兒子的班級。

    她已經沒能給兒子好的條件了，要是還讓兒子在學校裡丟臉，那她怎麼能對得起兒子呢？

    兒子他……

    如果能選擇的話，應該也不願意自己有個送外賣的媽媽吧？

    咬了咬牙，田佳芳正打算不管這個差評、也要直接離開的時候，肩膀忽然被一隻溫暖的手攬住了。

    她訝異地抬起頭來，看到了辛南東堅定的、微笑著的側臉。

    “給同學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媽媽。一直以來，都是我媽媽供我上學，我很尊敬她，也很愛她。”

    那些議論聲消失，教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田佳芳還在愣怔的時候，顧西北上前，微笑著拿走了一份外賣。

    “阿姨辛苦了。”

    張小寧看了耿大力一眼，小聲道：“送外賣怎麼了？自食其力又不丟人。”

    也上前，對田佳芳甜甜一笑。

    “阿姨你辛苦了，要不要喝點水？我那裏還有一瓶沒拆封的礦泉水。”

    田佳芳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擺手。

    “不、不用了，謝謝你們。”

    望著站在身旁、已經高了自己一個頭的辛南東，她的眼眶變得溼潤了起來。

    以前，都是她替辛南東遮擋生活的風雨。而現在，她的兒子也能擋在她的身前，保護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