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連忙飛身而起，在半空中接住了張青。

    兩人的衣袂被夜風吹得烈烈翻動，緊緊地交纏在一起，就像是繾綣的情人。

    周圍有竹葉飄飛，隨著他們一起旋轉下落。

    此情此景，美得像是一幅畫。

    陸珩低下頭，正要檢視懷裏人的傷勢，卻見張青怔怔地看著他。

    憋了半響，忽然道：“師尊，你長得真好看。”

    陸珩愣住了。

    張青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麼，那張清秀的臉一下子爆紅了起來。

    趕緊從陸珩的懷裏出來，低下頭，死死地攥著衣角。

    “師、師尊，對不起，我我我……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說……我我我……我就是覺得、覺得……”

    望著眼前結結巴巴、手足無措的少年，陸珩感覺心中有什麼東西擴散蕩漾了開去，讓他慣常冷淡的眸色都變得柔和。

    直覺告訴他，此情此景很危險，應該趕緊離開。

    然而，躑躅過後，他卻是留了下來。

    心頭始終盤旋著一個問題。

    他知道，一旦開口，有些東西就會改變，就會發酵。

    但他還是選擇了邁出這一步。

    “青兒，你為什麼拒絕了她？”

    張青愣了愣。

    反應過來後，低頭小聲道：“我、我告訴小師妹，我有喜歡的人了。”

    陸珩的心頭瞬間被酸澀充滿，漲得厲害。

    怔了一會兒，失聲道：“你有喜歡的人？”

    張青臉更紅了，慌亂地擺著手，解釋道：“不、不是，師尊，你不要誤會。我、我其實沒有喜歡的人……哎，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說。師尊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我的心裏只有師尊。所以我才、我才……我的意思其實是……”

    越說越結巴，越說越解釋不清楚。

    張青最後放棄，沮喪地垂下了腦袋。

    陸珩緊繃着的心放鬆了下來。

    方纔胸口的酸澀逐漸退去，就像是撥雲見日，心情也瞬間開闊了起來。

    他望著眼前的人，眸色微不可察地深了深。

    “為師明白你的意思了，回去休息吧。”

    張青離開後，陸珩保持著原來的動作，站在清冷的月光下一動不動。

    修長的身影就像是一株青竹，與身後的竹林融為一體。

    許久，他嘆了口氣。

    “人人都說，飛昇成仙應當斷絕七情六慾。可若是先違背了本心，又怎能順應天道呢？”

    隨手捏了一根竹枝，在地上龍飛鳳舞了一陣。

    然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寬大的雲袖捲起地上的竹葉，背影裏帶了幾分灑脫，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又放下了什麼。

    待凌霄峰重歸寂靜之時，本來應該回到房間的江彥，自樹影后走了出來。

    他來到陸珩剛纔站著的地方，望著地上的四個大字，喃喃出聲。

    “順應本心……”

    888號疑惑不解。

    【彥彥，陸珩寫這四個字是什麼意思？】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律，飛昇成仙違背了這一規律，必須付出代價。修道者想要踏過這最後一步，需要捨棄自己的七情六慾。順應本心……在飛昇成仙和我之間，他選擇了我。”

    “別看陸珩平日裏只知道修煉，好像與世無爭似的。其實，性格里也有霸道的一面。一旦確定了自己的心意，就不會輕易放棄。”

    “也就是說……”

    江彥看向天邊的銀月，彎了彎唇。

    “他準備對我這個現在‘什麼都不知道’的小白兔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