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已經徹底沉入了山坳處，天空像是一張被潑了墨汁的宣紙，溼潤濃黑。

    “快要下雨了。”沈言看了眼天色道。

    溫雅也看了看天，提議道：“要不我們先回營帳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了喧譁聲。

    “殿下！！”

    “明少俠！”

    “恭迎殿下！”

    一群軍爺看到杜翰出來了，激動得不行；再一見明淵安然無恙，心裏就更激動了。

    沈言仍舊盤腿坐在大石頭上，默默看杜翰在那邊裝逼忽悠人。

    一通話下來，軍爺們的眼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對這位已經還陽成功的秦王殿下無限敬仰——死而復生，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但這種奇蹟就是發生在秦王身上了，而且，他還是武帝的轉世。

    這種奇蹟與巧合碰撞在一起讓一眾軍爺覺得杜翰就是天生的王者，得了上天的庇佑，當年死得早，也無非是老天爺要他渡劫——要幫助他參悟生死。

    “這位秦王殿下也太厲害了。”溫雅似笑非笑地道。

    沈言與有榮焉，嘴上卻謙虛貶損道：“你別看他虎著一張臉，實際上就是一張騙人的嘴。”

    溫雅笑而不語。

    “沈郎！”杜翰忽悠完一眾軍爺，笑盈盈地朝自家小和尚走來。

    這稱呼對於一個出家人來說，實在是太不端方了，十足十的輕佻。

    沈言瞪了狗男人一眼，豎起手掌行了個佛禮，故意板着臉客氣地道：“阿彌陀佛。貧僧恭賀殿下渡劫成功。”

    杜翰哭笑不得，湊到小和尚身旁，以只有兩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哂笑道：“反正我倆的關係遲早會公開，你還藏著掖著做什麼呢？”

    沈言心說：你現在已經夠不要臉了，要是公開了還得了？

    “殿下大業未成之前，談何公開？”溫雅冷不丁插嘴道。

    杜翰愣怔了一瞬，咧嘴笑道：“嫂子這話說得對。”

    溫雅臉上訕訕的，疏離地道：“殿下這是折煞我麼？民女並未有皇族婚配。”

    杜翰笑道：“明兄是我結義大哥，我喊你一聲‘嫂子’也應當啊。”

    “別瞎喊。”沈言微微蹙眉，將狗男人往旁邊一推，壓低聲音道，“人溫雅尋求我的庇佑呢，你別把明淵和她攪合在一起。”

    “啊？”杜翰懵了，看了眼溫雅，又轉頭看了眼明淵，這才轉回臉來重新看著小和尚，不解地道，“這話什麼意思啊？”

    無需沈言解釋了，因為溫雅已經給出了反應。

    “夫人……”明淵笑著走過來。

    溫雅麻溜地往沈言身旁一站，微微低垂下腦袋，冷冰冰地道：“明郎君請自重，妾身並未婚配，還請郎君分清措辭，免得惹人誤會。”

    明淵腳步一頓，臉上的笑意緩緩收了。他半眯起眼睛打量溫雅，臉色變得相當可怕，尤其是他現在臉頰上還有新鮮的幾道傷口，看著更為可怖。

    “呵！”明淵冷笑了一聲，涼涼地瞥了沈言一眼，然後將目光重新黏回了溫雅身上，陰測測地道：“你這是找到可以對付我的人了，就迫不及待地要踹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