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雅已經沒有大哭了，但還在止不住抽泣，叫嚷道：“你把船開回去！霆哥哥還沒有上來……”

    沈言心裏也難受得打緊，他們是“三口之家”啊，怎麼能扔下杜霆跑了呢？

    “就算我把船開回去，杜霆願意上來嗎？”明淵冷冷地道，“杜霆本來就相信‘亂世出英雄’，他不願意離開香江——你們難道想陪他在香江玩兒命？”

    沈言頹然地朝後望去，海面開闊，碼頭越來越遠，岸邊的人群漸漸匯為茫茫一片，不管是誰的臉也分辨不清了。

    十年後。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

    “嘟——”

    輪船靠岸。

    少女站在舷梯口，淺桃色的裙襬在風中吹動，她一手提著小行李箱，一手按住快要飛起來的寬邊帽，像是春日裏的一朵櫻花。

    一個年輕男人走了過來，穿得很休閒，他膚色偏白，模樣俊美，讓人看著就想親近。

    “走啦，還在看什麼呢？”男人笑道。

    少女正是溫雅，她一把挽住男人的胳膊，驚豔地道：“哥哥，你難道一點沒覺得香江變漂亮了嗎？”

    “是比之前好看多了。”沈言微微頷首道。

    十年前的碼頭透著股破舊感，十年後的今天，碼頭停著的船隻都看著洋氣了不少。

    香江繁華了許多，店鋪招牌都上了幾個檔次。

    兄妹倆走在街上，溫雅左顧右盼，看什麼都覺得新奇。

    沈言總覺得心裏有些不踏實，低聲道：“妹妹，你確定我們這樣做沒問題嗎？”連夜離開臺島，壓根兒就沒有通知明淵一聲。

    “放心吧。”溫雅笑眯眯地小聲道，“明夫人都安排好了，我們就做個香江小富翁，臺島跟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了。”

    她吃了口缽仔糕，眯著眼睛享受地道：“還是香江好吃的多呀……”

    沈言心情特別複雜，他覺得自家妹子這事兒做得有點不厚道，但又沒什麼好指摘的。

    不遠處，一輛黑色的賓利停在了街邊。

    車門開啟，一個男人走了出來，頭髮用髮蠟打理的一絲不苟，額前卻又有幾綹碎髮，添了幾分落拓不羈。

    他的皮相極為出衆，一身剪裁合體的西裝將他身量襯得很好，甫一下車就吸引了眾人目光。但他絲毫沒關注眾人的眼光，在一眾保鏢的簇擁下，目不斜視地進了大樓裡。

    “哇……”溫雅吃了口雞蛋仔，目光追隨著那個男人，眼睛亮晶晶地道，“霆哥哥也太帥了吧！比報紙上還要帥幾百倍！！”

    沈言低低“嗯”了一聲，說不出現在是個什麼心情。

    這些年，他在臺島時常能聽到杜霆的訊息——杜霆接管了秦四爺手下的產業，黑白兩道通吃，在香江舉足輕重。

    沈言很為杜霆的這些成就高興，偶爾在報紙上看到杜霆的時候，還會感嘆這人真是越長越帥了。

    這次來香江之前，沈言其實有想去拜訪杜霆。

    可剛剛親眼看到杜霆後，沈言又萌生了怯意。他突然意識到，杜霆已經和過去完全不同了。兩人又十年都沒有聯繫，他突然貼過去幹什麼呢？

    杜霆會怎麼看他呢？

    更何況，當初是他瞥下杜霆跑了，人家會願意再看到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