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淄王。”鎮國公沉聲道。

    沈言難以置信，他當初讓位給楚明鏡，這人不要；結果現在又起兵造反，這到底是鬧一出？

    “現在情況如何？”

    “已經攻到了鄴城。”

    鄴城離都城長安也不遠了。

    沈言暗想楚明鏡不愧是帝王之才，這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裏招兵買馬，還拉攏了一批願意效忠他的人，又火速從遙遠的臨淄一路打到鄴城。

    沈言甚至想寫一封求和信，說自己願意禪位，別打仗啦。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事已至此，求和是絕對不行的，兵敗的曾經帝王向來下場悽慘。他如今只能迎戰，且必須要迎。

    “現在形勢很不利，朝中幾乎無人願意出戰。”鎮國公道。

    沈言的心沉了下去，看來有不少大臣還是更傾向於支援楚明鏡啊。

    “我願意出戰。”杜珏沉聲道。

    沈言心裏忐忑，不安地握住了杜珏的手。

    隔了幾日，又有人主動請纓。

    “末將明淵，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男人一身戰甲，身量很魁梧，有種遮天蔽日的錯覺。

    沈言駭然失色，他還從未見過殺氣這麼重的人——只讓人看一眼便背脊生寒，甚至想讓人忽略了這人原本異常出衆的長相。

    沈言憑自己的厲鬼直覺推斷，眼前這個人前世定然殺伐極重，說是從屍山血海裡走出來只怕程度都還輕了。

    可凡人不可能有這等深重殺孽，沈言默默把六界之中戰鬥力爆表的大佬都想了一遍，心中隱隱有了幾個猜測。

    “朕撥二十萬大軍於你，明將軍看人數可夠？”

    “五萬人足矣。”明淵道。

    沈言倒吸一口涼氣，這話太張狂了。但從明淵口中出來，卻由不得他不信。

    從大殿裡出來，明淵看到殿門口站著一個嬌小的人影。

    “答應過你的事情，我不會食言。”明淵道。這個女人會出現在這裏，顯然是擔心他不會按照約定主動請纓，所以專程跑來確認情況。

    安雅公主臉色微僵，抿了抿紅唇，低聲道：“我等你平安歸來。”

    “是等君大勝而回。”明淵笑著糾正道。

    不過，他面相太兇，這笑起來不見溫柔之色，倒像是在冷笑威脅人一樣。

    轉眼便是暮春。

    戰場上瞬息萬變，最初傳回來的訊息都不太好。

    沈言心驚肉跳，總是夢到杜珏馬革裹屍。好在，春末夏初之交，戰況迎來了轉折。臨淄王敗局已定，請求與當朝聖上見一面。

    沈言幾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

    楚明鏡進了殿，即便戰敗，他依舊漂亮得不像話，沒有絲毫狼狽。他在距離沈言二十步開外的地方站定，行禮。

    沈言突然覺得心酸，他是真心把楚明鏡當親弟弟看的，卻不曾想兩人如今生分到此等地步，甚至兵戎相見。

    他其實很想問問：你為什麼要造反？皇位你想要我就能給，根本不需要搶。

    可事已至此，說這些只會顯得虛偽。

    沈言面有戚容，不知該說什麼。

    兩人沉默對望。

    楚明鏡先開了口：“楚沉言，你恨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