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打桌面的動作微滯，她抬眸，靜靜的看著程誠。

    “你…可以給我一個回答嗎？”

    說話的時候，他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絲絲忐忑不安，等待著她的迴應。

    宋詞忽而展顏一笑，視線自他臉上移開，略微苦惱的出聲，“年少不懂事我可以理解，只不過你現在提起來，讓我很猝不及防。”

    懵懂時期的萌動很輕易，或許是不經意的一個微笑，又或是不經意的關心，都能輕而易舉的獲得好感，隨著越長越大，思維方式轉變，那種動心似乎變的越來越困難。

    人呢，總是活的越來越複雜。

    她微笑了笑，起身幫他倒了杯水，說，“現在也跟以前不同了，我有我的生活，你有你的，何必強硬的聯絡在一起，那樣只會徒增煩惱罷了。”

    聞言，程誠怔住，看著她，茫然的說道，“你現在變化挺大的。”

    至少說話很複雜，明明是簡簡單單的拒絕，偏生說出一番大道理。

    他嘆了口氣，注視著宋詞的臉，眼裏閃過痴迷，“當時也就覺得你是個皮相好看點的書呆子，後來感覺你性格有趣，再後來不自覺被吸引，說真的，我考慮過和你在一起。”

    “是嗎，”她勾起唇角，神情漫不經心，“我高考前說的話是真的。”

    程誠徹底愣住，“你不是爲了愚弄我？”

    “好歹那麼久的友情，我也沒功夫去愚弄別人，你自己多想，”宋詞笑著說，至始至終都是一臉平靜。

    他突然苦笑起來，自顧自的開了瓶啤酒，咕咚咕咚的喝起來。

    宋詞沒有阻止，視線放在自己的手機上，似乎外界的任何變化都不足以讓她側目。

    “你有男朋友了？”他突然問，接收到宋詞詫異的目光，他說，“我聽宋玉說的，跟你的同班同學，是個很優秀的男生。”

    他嘆了口氣，自嘲，“也是，我現在跟你們不一樣，就是個無業遊民。”

    宋詞喝了口水，也不辯解男朋友這件事，反而說，“無業遊民？”

    方纔她看得清楚，程誠從一輛私家車下來，看牌子絕對是七位數，難不成他坐出租還能碰見私家車行善積德？

    還有，她不動聲色的掃過他的裝束，不置可否的挑挑眉。

    如果沒猜錯的話，他身上的衣服是定製，腕錶更是奢侈品，從他口中聽到無業遊民這個詞，還真的是無語。

    彷彿看出她的調侃，程誠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錶上，輕聲說，“我家裏算是有錢，因為我沒有順利上高中，所以就被我爸壓在公司做事，年紀小，什麼也不懂，就只能跟在後麵打醬油，”他頓了頓，又說，“我爸說到時候去國外鍍個金回來，直接繼承公司，現在的學歷有沒有都沒關係。”

    宋詞嘴角抽了抽，只能說，“那挺好。”

    富二代，你在我這裝什麼無業遊民的惆悵呢？

    他抿抿唇，很認真的看著宋詞，目光中隱隱含有幾分炙｜熱，“我並不想要這樣的生活，沒有自由，我更向往你們在學校埋頭苦讀，經歷過學校的打磨才能成長的更加茁壯……”

    關於他下面的話，宋詞都想捂耳朵走人，但是她不能，如果這桌上只剩下他自己的話，難保不會有人說閒話。

    於是她臉上重新掛上極淡的笑容，點點頭，中肯的評價道，“你能這樣想很好，想必老師聽見會很欣慰的。”

    彷彿突然找到知音，程誠幾乎要衝過去握她的手，“我就知道，只有你能明白我的心，如果我不聽我爸的，現在跟你談戀愛的應該是我。”

    “……”

    宋詞忽略某個詞，禮貌的問，“為什麼？”

    “當時我勉強掛著一中的分數線，但是我爸嫌我丟人，執意不讓我去，說先在公司管理事物，這些東西都是沒必要的。”

    他低下頭，似是很難過的樣子，手指蜷縮在一起，努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不忿。

    “我對我曾經的幼稚行為，向你道歉。”

    “沒事，”宋詞輕飄飄的說道，“反正也沒給我造成損失，不算大錯。”

    程誠的眼睛一瞬間亮的驚人，“你真的不怪我？”

    想當初，他喜歡上宋詞之後，自責愧疚很久，害怕哪天宋詞知道了他內心的齷蹉想法，徹底把他拉黑。

    不過慶幸的是，他沒有等到那時候，宋詞突然就……告白了。

    想到考場外，宋詞認真的說，只要兩人考進同一所學校，就在一起。

    “宋詞，你的話不作數了嗎？”他忐忑的問，莫名有些泫然欲泣。

    宋詞看的有趣，說，“既然沒有遵守，自然是不再作數，你清楚我的脾氣。”

    真的沒想到，這麼久過去，程誠還是那個心思都寫在臉上的單純少年。

    兩人在這邊“相談甚歡”，而借去洗手間理由躲起來的唐詩，在不遠處的桌前偷瞄他們，還豎起選單擋住自己的臉，掩耳盜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