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如他，從顏初月的這些話裡已經猜出一切。

    只，他知道，顏初月需要一個發泄的缺口。

    這些事，除了這一次，只怕終其一生，顏初月也不會提及。

    這是阿九的秘密。

    也是未來很長時間，他需要和顏初月一起死守的秘密。

    “我帶著記憶而來，帶著記憶重生，外界發生的任何事情，我都瞭如指掌。”

    “在你們看來，我只十五歲。”

    “事實上，我已經四五十歲了。”

    “我沒有辦法像個十五歲的小姑娘一樣天真爛漫，也沒有辦法做到對那些所謂的親情有什麼特別的感受。”

    “因為前世的經歷，我本就不信任感情，剛好，來到這裏之後，我聽到最多的話就是，這個孩子不能留。”

    “我知道冰萱爲了護住我吃了很多苦，但所有的苦，在曾經的我看來，都抵不過剛剛出生就被送走的淡漠。”

    君穆抱緊顏初月，夕陽從遠方落下，那些屍體和傷員已經被轉移和清理。

    只餘下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血腥氣。

    “阿九，沒事，你曾經只有阿古，但是現在，你有我，有槿煙，有若素，有連似，還有父親母親和哥哥，阿九，前世吃的所有苦，都是在為往後的幸福做鋪墊，你的餘生，一定不會如曾經那般辛苦。”

    顏初月一怔。

    是啊，她在這裏傷心難過個什麼勁兒呢。

    現在已經不是前世了。

    她不必過那種暗無天日的日子。

    她現在很幸福。

    有真心疼愛著她的父親母親和哥哥，有深愛著她的君穆。

    還有永遠不會背叛她的槿煙若素和連似。

    哦，還有白若塵。

    除了這些人之外，她甚至還有無數的好兄弟。

    軍機大營的那些可愛的人們，都是她幸福的源泉。

    想明白之後，顏初月也釋懷許多，她說，“君穆，我其實很感謝那場失憶。”

    “若不是那場失憶，我不會擁有現在擁有的一切。”

    “阿九，我從未跟你說過吧，我也感謝那場失憶。”

    這顏初月就不懂了。

    她來了些許興致，問道，“為什麼呀？”

    “你一定以為，二郎山那會兒，是我們第一次相遇吧？”

    顏初月搖頭，“當然不是，我們之前在戰場上見過，只不過那時候我包裹嚴實，你應該沒認出我，但我知道，你這個人，也不會無緣無故跟隨隨便便一個女人就簽訂契約，這中間，一定還有別的理由。”

    君穆點了一下顏初月的鼻子，“還真是什麼事情都瞞不過我們阿九呢。”

    不需要顏初月問，他已經自顧自的說道，“五歲那年，我第一次見到你，那時候，你還是一個奶娃娃。”

    在君穆的記憶中，所有的孩子都是醜的。

    皺巴巴，紅兮兮，像個小老頭或者是小老太太。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大人。

    所以從不和比自己小的孩子玩。

    見到顏初月，是跟隨太子哥哥一同去尚書府給顏士忠慶生。

    當時的七姨娘還是顏士忠最寵愛的小妾。

    所以有機會和顏士忠一起出現在眾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