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圈，足有半個時辰。

    估摸著未央應該睡著了，燕歸纔在外面溪水邊沖洗了一番，走回營賬。

    營賬的油燈爆出一個燈花，越發地暗沉起來。

    掀開簾子的燕歸，目光先往鋪著被褥的地方望去。

    只見未央正端端正正坐在薄被上打瞌睡。

    這丫頭，怎麼困了還不睡？

    難道在等他？

    輕輕走過去，伸手推了推她：“怎麼不睡？”

    小丫頭睜開睡意朦朧的大眼睛，怔怔地看著燕歸。

    “怎麼了，困了就先睡，不用等我。”

    燕歸以為自己嚇著了她，連忙壓低了聲音。

    只見她盈盈雙眸，慢慢染上了霧氣，一滴淚懸掛於睫毛間，欲落未落，顫得他整個心房都絞痛起來。

    “乖，不哭，怎麼了？”

    燕歸伸手，指尖滑過她粉嫩的腮旁，一滴淚“吧嗒”落在他的指尖上。

    “小叔叔，席子太硬了。”

    明明是明眸如水，清明透徹，卻因為委屈和倦意，染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燕歸一直在軍中，原本就是粗枝大葉不講究。雁城的姑娘都是提槍能上陣的女漢子，什麼時候碰過這種嬌嬌兒。

    “我再給你拿一床被子。”

    燕歸走到軍賬問，吩咐丁五再去要一床乾淨的被子。

    乾淨的被子？

    丁二如見鬼一樣看著丁五：“軍中哪裏去找乾淨的被子？你確定沒聽錯？”

    “沒有也要有，你快點，將軍還等著睡覺呢。”丁五不耐煩道。

    軍中只有將軍的被子是最乾淨的了，其餘人別說是被子，有個平坦地方歇息就算不錯了。

    丁二不由腹誹道。

    他只是想想，又不能真的去抱怨。

    “這裏離洛水城不過一刻鐘路程，你騎馬去買現在還來得及。”

    丁五忍不住好心地提醒他。

    看他果真去牽馬準備進城，連忙又喊：“多準備兩床。”

    丁二皺眉看過來：“多準備兩床做什麼嘛，這天又不冷。”

    “叫你多準備兩床就多準備兩床，問那麼多幹嘛。”

    看見丁二狐疑的目光，他忍不住走近悄聲說道：“假如弄髒了好替換。”

    弄髒了？

    替換？

    丁二看著丁五擠眉弄眼的樣子，恍然大悟，他剛纔偷偷說什麼來著：“爺賬中可能藏了一個小館！”

    什麼時候藏的，丁二想起今天一個婦人送來的大箱子。那麼大箱子，裡面藏個人綽綽有餘。

    既然有個小館在爺身邊，那麼春宵苦短，弄髒了也是正常。

    丁二打馬進城，幸虧有夜市，還有店鋪開著門。

    挑了三床最好的被子，丁二這次還多了個心眼，挑了三床花色素雅的錦緞被，雖然不耐髒且貴，卻盛在絲滑好看。

    至於不耐髒，那都不是事，一路那麼多城鎮，髒了再買就是。

    等丁二匆匆趕回，抱著一床被子站到軍賬外低聲稟告：“將軍，被子送到了。”

    很快，簾子一掀，燕歸走了出來接過被子，轉身又走了進去。

    簾子掀起的瞬間，丁二目光很快往裏掃了一眼。

    將軍賬內是他晚上親自鋪的床榻，自然知道在何處。

    只一眼，他就看見床榻上坐了一個穿白衣，長髮垂散的身影。

    嬌嬌小小，不會是個姑娘吧？

    等將軍走了進去，丁二也收回來目光，狠狠瞪了丁五一眼。

    幸虧自己抖機靈，買了花色素雅的錦被，差點被這傢伙帶坑裏，還小館，將軍有那麼飢不擇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