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未央吃飽，放下碗筷，燕歸也放了筷子。他吃飯快，這是一直遷就未央的速度才慢下來的。一杯香茗捧上，空谷退了出去，屋裏出奇地安靜下來。

    “說說吧，為什麼哭。”燕歸抿了一口茶，開口道。

    “啊。”未央長大嘴巴，她以為他不問事情已經過去了，沒想到這個時候問。剛剛吃飽，渾身都暖洋洋的，她都已經不傷心了啊。

    燕歸瞥了她一眼：“不能說嗎？可我想知道，怎麼辦？”

    握著茶盅的手，微微緊了緊，她誤會他了，甚至有點愧疚。目光落在面前的已經冷卻的菜餚上，她才後知後覺發現，一桌子的菜都是她平時喜歡吃的，明明不是她點的菜。

    她還覺得他不是她的親叔叔，不能與她同悲苦，此刻所有的埋怨慢慢消散，一點點堆積成感動。

    “我想六哥了。”未央軟軟的雪腮微微鼓起，偷眼瞧了一眼對面的燕歸。

    “蘇長樂？”

    “嗯。”

    燕歸傾身過來：“你們家到底跑出來多少人。”

    “啊。”未央慌亂地抬頭，面色雪白。頃刻所有的感動都沒了，滿眼都是防備：“只有我，不......不是，我......我也不知道。”

    她沒撒謊，她真的不知道。當時她和六哥是一起被帶走的，帶走的還有大哥的長子，他們三個是最早的一批，後面走了誰她就不知道了。肯定不會就他們三個，爹爹不會捨得的讓大家一起跟著去死，當然是多跑一個就多一份希望。

    可，這些她不能說，除了大姐姐，她誰都不能告訴。

    她不相信他，倆個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燕歸不說話，未央也不說話，空氣一下凝固起來。

    小白邁著小短腿從門縫中鑽了進來，剛纔吃飯，它就被空谷抱了下去。自從到了駝城，它再沒有了和未央一桌吃飯的權力。初始還鬧了兩天脾氣，後來實在太餓了，就妥協了。

    “小白，過來。”未央看見小白過來，眼睛都亮了，忙蹲下身子吧它抱在懷裏：“你吃的什麼？我給你吃魚好不好，羊肉你別吃，不好吃，沒張記的好吃。”

    看著抱著小白說話的未央，燕歸不由又心軟了，她還是個孩子呢，和她計較什麼。

    “走吧，帶你去放孔明燈。”

    正抱著小白介紹桌子上剩菜的未央聞言，眼睛一下亮了起來，抱著小白就撲了過來：“你不生氣了嗎？”

    被她這句話一噎，燕歸好懸沒對她翻個白眼，你知道我會生氣，還這麼說。

    罷了，罷了，都說不與她置氣了。

    酒樓的門敞開著，厚厚的布簾也擋不住一股寒風盤旋著灌進屋裏。出了門，未央被冷風一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剛剛還好好的，現在眼前紛紛揚揚飄起了雪花。

    “還能許願嗎？”未央鬆開拉著披風的手，握上燕歸的手臂。就連小白也似乎被這大雪驚著了，從空谷的懷裏探出頭來。

    燕歸伸手捉住未央的手，安慰道：“沒事，可以的。我們現在回家去放，下雪放孔明燈反而更好，又吉利又安全。”

    “真的嗎？”未央又信又疑，歡歡喜喜催促著燕歸快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