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丁五等人趕到，周正的人也剛剛到來。地上，周正的屍體被一把劍牢牢地釘在地上，而賀老大和未央已經不見了蹤跡。

    周正死了。

    周家商行的大公子，周老爺子最疼愛的兒子，原定要接掌周家的周正死了。

    跟著他的商隊漢子立時眼睛都紅了，不是仇恨，是恐懼。拼了還能有一條活路，不拼就等著周家貨行趕盡殺絕吧。

    這一場戰役被商隊命名為“龍虎鬥”。

    周家商隊一百五十七人，死三十一人，重傷七十八人，其餘人全部逃走不見蹤跡。雄鷹商隊，九十二人加護送未央的十二人，共一百零四人，重傷二十七，輕傷無數，一人未死。

    雄鷹商隊一戰成名。

    ..........

    未央順著山坡滾了幾滾就被一個樹幹擋住了去勢，她實在是太疼了，疼的恨不得立刻暈厥過去纔好。被樹枝劃傷的疼，左胳膊撞到山石的疼，地上石頭咯到身體的疼，雨水打在身上的疼......

    她從來沒有這麼疼過，有那麼一刻，她覺得她可能就要死了。如果她死了，大姐姐怎麼辦？旭兒怎麼辦？

    那天，離開洛水的晚上，錢嬤嬤細細地給她梳頭，她知道錢嬤嬤頭梳得好，大姐姐最喜歡的就是錢嬤嬤給她梳的頭。爲了她，大姐姐把錢嬤嬤派來了蘇家，關鍵時刻，錢嬤嬤誰都不帶，只帶出了她。

    錢嬤嬤說：“九姑娘，蘇家就靠你了！娘娘就靠你了！太子殿下就靠你了！”

    她能幹什麼？她其實什麼都不想幹，她寧願一條白綾把她和孃親，嫂子們還有侄女們吊在一起。

    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活在未知的恐懼裡。

    當時她好像也是這樣問錢嬤嬤的：“我能做什麼？”

    錢嬤嬤說：“你什麼都不用幹，只要好好地待在燕將軍身邊就行，自然有人替你去做。”

    是小叔叔可以幫她嗎？可是小叔叔是將軍，他要去救雁城的官兵和百姓，他不能守在她身邊。

    誰會幫她？

    沒人幫的時候，還是靠自己的好。未央掙扎著爬了起來，左胳膊鑽心的疼痛，疼的她想哭。

    可是她不能死，她要跑，離這裏遠點，不能被人抓住。如果她被人抓住，蘇家就靠不了她，大姐姐也靠不了她，旭兒也靠不了她。

    未央從來沒有這樣堅強過，黑暗的夜裏，大雨傾盆，她跌跌撞撞的往更黑暗的地方跑去。

    只要能躲起來，哪裏都行。

    等到賀老大殺了周正，舉著夜明珠找到她時，她宛如一個破布娃娃，驚恐地睜大眼睛，看著賀老大走近。他顫抖地伸出手，想抱她又怕碰到她的哪處傷口，加重她的傷情。

    “別怕，我帶你回去。”賀老大把手中的夜明珠輕輕放在她的手上，看她接了過去才伸手來抱起她。而她到底還是個孩子，看見熟悉的人，還是忍不住眼淚汪汪地說了一句：“賀老大，我疼。”

    這句話像一個魔咒，深深地釘進賀老大的心裏，融進了他的骨血,再也不能根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