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未央就醒了。

    捲起窗櫺上的竹簾，撩開紗帳，看向窗外。

    已近十月，晨風隱有寒意。

    昨晚留宿的地方是一處山腳，不遠處樹木高大，枝蔓橫生，空曠處荒草叢生。

    此刻天要亮而未亮，暗影重重，更顯得陰深可怖。

    唯有早起的伙伕，在忙著做飯，只聽見“噼噼啪啪”的柴火聲響。

    路上行了十日，柳州多高山。山高林密，有匪出入。

    隊伍走到哪裏了，這個未央並不關心。

    從上一個城鎮到這裏，他們已經走了三日，幾乎少見人煙。

    山中多野獸，商隊這幾日常常會遇見野雞野兔在路上竄過。又都是身手矯健之人，雖然沒有村鎮城市，肉卻一直不缺。

    坐車原本還好，此刻只剩下無聊。

    車窗外閃過的樹木和高山，區別只是大小高矮，看上去一樣的空洞乏味。

    許是怕她旅途寂寥，路過一個城鎮，就給她送來一批玩意，零食，點心。

    此刻，車廂裡的一個木箱子裡已經積攢了一堆玩意。未央伸手去撥弄裡面孩童們的小玩意，竟然翻出一個撥浪鼓。

    大紅色漆皮，兩面蒙著厚實的皮紙，寥寥幾筆，兩面各畫一個活潑的孩童。

    真是難為丁五了。

    拿出來搖了搖，發出歡快的咚咚聲。

    安靜的凌晨，撥浪鼓“咚咚咚”聲，顯得特別刺耳。

    未央只晃了一晃，就趕緊置於桌上，怕擾了別人的好夢。

    兩個丫頭誰在另一輛車裏，原本是要睡一個在這邊服侍未央的，被未央拒絕了。

    她思念她的豆蔻和蟬衣，還不習慣別人睡在她的身邊。

    不知道她們逃出來沒有，兩個妙齡少女，即使逃出來，又能去哪裏？

    未央不敢想，索性在馬車裏尋摸起來。此刻身處的馬車，比之前的更寬敞舒適。

    最裏面有榻幾，依然鋪著厚實的錦被，錦被的一邊睡著小白。旁邊有暗櫃，有抽屜，一層抽屜裡是用來裝點心的，還有一層裝著擦手的帕子。

    未央的面前，還有一張可以固定住的小方桌。可以放茶壺茶盅，或者停車休息的時候吃飯。

    她幾乎很少下車，即使燕歸走的時候沒有這樣叮囑，她也是深居簡出，很少出來，出來也必定斗篷兜帽裹的嚴嚴實實。

    不下車，見到她的人就少，亦會更安全。

    商隊三日前，又接了一趟護送的生意。汪姓夫妻倆帶著一兒一女去臨城投親。一共六輛馬車，十幾個僕從。

    原本近百人的商隊，因為他們的加入不復安靜。

    跟著商隊走的鄰車的汪家姑娘十四五歲，正是年少慕艾之時。

    這幾日，只要停下來休息，能看見賀大的地方，就會有她的身影。

    開始，她還有意和未央交往，可惜未央根本不搭理她。她見未央僕從不多，卻整天如大家閨秀一般待在車裏，進出都帶兜帽，不由撇嘴。

    轉而開始頻頻騷擾賀老大。

    是個小姑娘，就很難不被賀老大的風姿所吸引。

    可惜，落花有意流水無情，賀老大大約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並不搭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