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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燕燕于歸

    南園春半踏青時,風和聞馬嘶。

    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長蝴蝶飛。

    花露重,草煙低,人家簾幕垂。

    鞦韆慵困解羅衣,畫堂雙燕歸。

    …………

    等馬車終於駛上一段平坦的路,丁五的心剛剛放下來,就聽車廂裡那個嬌柔的聲音竟然在念詩。

    “燕歸,日長是什麼意思?”

    “春分之後,白晝漸長。”燕歸低沉嘶啞的聲音響起。

    “為什麼白晝漸長?”

    “春分者,陰陽相伴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丁五耳朵動了動,將軍到底是將軍,能文能武,了不起。

    車廂內,燕歸已經坐直身子,而未央卻慵懶地斜依在他的懷裏,手中竟然握著一本不知何處來的詩集。

    “這個燕歸是你的燕歸嗎?”

    “不是。”

    燕歸側了一下身子,讓她靠得更舒服點。

    “雙燕歸飛繞畫堂,似留戀虹梁。

    清風明月好時光。更何況、綺筵張。”

    “那是這句嗎?”

    未央又問。

    “不是。”

    燕歸目光沉沉,看著他的髮絲跌落於胸前,竟然和她的髮絲糾纏在了一起。

    “燕歸花謝,早因循、又過清明。

    是一般風景,兩樣心情。猶記碧桃影裡、誓三生。”

    “難道是這句?”

    未央的手指在詩集上緩慢滑動,指尖點在詩集上的聲音,悉悉索索。

    “不是。”

    燕歸的目光不敢在她身上徘徊,逐放到窗櫺外。

    窗紗飛舞,外面是綠樹蔭濃,隱有蟬鳴。

    此刻已近正午,陽光從窗櫺處照射進來,恰恰落在未央的柔荑處。

    白嫩得有點刺目,迫得燕歸閉了閉雙眼,方纔平復了心情。

    “我知道了。”

    她歡喜地拍手:“燕燕于歸。”

    說完,好似說了什麼了不得的笑話一樣,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透過她的嬌軀,竟震動到他的胸膛也跟著顫了顫。

    “笑什麼?”

    燕歸細細挑起她的髮絲,把它們歸攏到她的身後。

    早上她竟然沒有束髮,任由著它們如瀑布般披散下來。

    “燕燕于歸,就是指女子出嫁。懂嗎?”

    她淘氣地把他剛收攏好的頭髮又甩了開去,飛揚的髮絲,從他的衣襟滑下,落在她的身後。

    “呵呵。”

    看她得意的樣子,他忍不住輕笑出聲。

    剛剛的詩集不過是個擺設,上面一句關於燕歸的詩句都沒有。

    她假裝在看,他亦假裝不知。

    “白露燕歸又來雁,秋分丹桂香滿月。”

    他輕吟道:“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

    她好奇地丟下詩集,轉頭問他。

    “那年秋天,爹剛把雁城奪到手,一場戰役,失去了三位兄長。我還未生,而他們已逝。誰料到,轉頭雁城,卻又被先皇拱手相讓,給了敵寇。

    爹一場大病,差點死去。娘生下我,不顧體虛,抱著我去見爹,讓他給我賜名。爹想了許久,不知取什麼名字好。還是娘說“白露燕歸又來雁”,燕歸雁自來。”

    想起尚未謀面卻已戰死的兄長,想起教他識字習武的四兄,他的妻正懷著他都麟兒,而他卻在最後收復雁城的時候戰死。

    雁城,埋葬了燕家多少兒男。

    雁城,有多少累累白骨不能歸故土。

    想到這裏,燕歸不由虎目含淚,雙拳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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