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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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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7章 歷史的車輪

    王猛思量片刻說道:“陛下,此事說起來其實也不難解決。”

    “哦?愛卿有何高見?”

    王猛道:“薩滿教之所以傳播迅速,不過是因為朝廷一直沒有干涉各教派事務。若是朝廷出手扶植其中一個教派為國教,其它教派自然爭奪不了正統的地位。”

    嚴浩道:“對啊,愛卿說的有理。”

    “不過,若是要扶持國教的話,恐怕也就佛門和道教二者可作為備選,不知我們是選擇哪一個呢?”

    王猛笑問:“皇上覺得哪個更適宜?”

    嚴浩道:“還是道教好些吧。佛門比較是從南邊的異國傳入的,從根上說也還是個外來宗教,不如我們大魏土生土長的道教更適合作為正統。”

    王猛說:“臣倒是覺得,也許佛門是個更好的選擇。道教在我國根基雖深,但是魚龍混雜,派別林立,誰也不服誰,想要統一難度很大。”

    更重要的是,道教的思想過於玄奧深邃,非我華夏眾人難以理解。反倒是佛教思想初學簡單,想要深入又有無窮玄機,亦淺亦深,容易被外來民族所接納。陛下將來征服四海,佛門應該是最適合立偉國教的。”

    “陛下若是擔心佛教不是我大魏華夏本土發展出來的,將來可能有所隱患,臣倒是有個辦法。不如現在就另立山頭,改宗立教,將大魏的佛教與孔雀帝國、室利佛國的佛教區別開來。如此這般,陛下將來就是我華夏佛教的開創者,為後世萬人稱頌,陛下的威望又會更上一層樓!”

    嚴浩聽了兩眼放光:“這個辦法好,這個辦法好啊!”

    他一聽王猛的說法就明白過來,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君權神授”嘛!借用神權與君權融合的方式,進一步放大世俗君主的權力。這樣君王既能借用教權鞏固自己的地位,又能透過世俗權力影響操縱宗教,達到政教合一,君權至上的崇高地位。歐洲中世紀時,很多強權統治的大帝都是這樣搞的!

    這樣搞還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快速使被征服民族融入征服者民族。畢竟宗教是一個民族文化最容易突破的地方。試想一下,被征服地區想要接納新的皇帝、新的生活習慣、新的文化歷史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但是隻要宣傳得到,變更信仰卻容易的多。

    而一旦信仰和君權融合,更改宗門不就等於接納新的皇權了嗎?

    “行,那就按愛卿說的辦!”嚴浩立刻給王猛口授一道聖旨,著令由太常寺負責佛門改宗分裂一事,要求建立新的佛教信仰體系以與原本的佛教區別,尤其是樹立君權至高無上的地位。

    嚴浩還借用了地球上的術語,將改宗後的佛教定名為“大乘佛教”。

    佛教改宗的事情引起了極大的反響,甚至連文字獄的風頭都壓了下去。

    太常寺組織京師大學堂、龍圖閣以及全國各地大學中精通佛學、哲學的名家參與到大乘佛教的新典籍制定中。

    同時,魯明也奉嚴浩所託,設計出了一種與原來佛教伽藍相似,但又帶有華夏民族鮮明色彩的新型佛寺。嚴浩看了魯明的設計以後非常滿意,當即交付將作監在全大魏改建、重建、新建佛寺佛塔。

    其實當初嚴浩完成“四百八十寺”任務的時候,就大規模興修過佛寺,但那一次只是爲了完成任務,比起這次的全民動員來說只是小打小鬧。如今有朝廷扶持,全大魏佛風盛行,到寺廟內拜佛燒香,求籤問難者絡繹不絕,希望能夠帶髮修行之人更是不計其數。

    很快,大乘佛教的《佛典》也修訂完成。根據這項《佛典》的闡釋,大乘佛教傳入東土後,受到魏國皇帝的擁立才興旺發達。魏皇嚴浩尊佛重道,功德無量,進階為現實大光明佛,也被稱為“佛世尊”。

    此後往生往世,魏國皇帝永為佛世尊。所謂“世尊”即萬佛之中掌管現事俗世之佛,與諸天萬佛一樣受萬民朝拜,萬衆敬仰。

    新修訂的《佛典》保留了佛教思想中真正精華的因果業報、三界六道、緣起、涅槃等概念,但不像過往的佛經一樣強調修行要跳出紅塵,透過苦行來追求解脫。

    實際上,佛教傳入東土以後,漢傳佛教不僅沒有吸收南傳佛教的精髓,反而發展出一些繁瑣的程式來。比如梁朝有位皇帝就因痴迷佛教而下令全體佛教徒不能吃肉,但正本清源,佛經裡並未說明不可吃肉,只說不可殺生,如此規定反倒顯得佛教不近人情。

    經過改造的大乘佛教不強調苦行、自我解脫,而主張利他、助人、尊重因果規律、領悟世界“空”的真諦的同時積極在時間中修行,如此一來反倒成為有利於開化引導百姓的教派。

    在這場規模宏大的“造佛”運動之下,薩滿教原始的宗教形式就很快顯得蒼白無力,失去了剛剛傳入中原時的興盛勢頭。反倒是大乘佛教傳入嶺北四道、安西道以後遍地開花,家家戶戶擺上佛像,燒起佛香。

    原本剽悍無畏的草原民族在佛祖的感召下,也漸漸學會溫順、謙恭與敬畏。至於“佛世尊”嚴浩,更是被萬民敬仰,王猛的這項改宗建議取得了完美的效果。

    ……

    京城,法場內,一群因為“文字獄”而被批捕的文人帶著腳鐐,由一群五大三粗計程車兵押解進來,一整排的刀斧手已經就位。

    其中一名被捕者虎目圓睜,口中唾罵道:“昏君,倒行逆施,必被萬世唾罵!”

    旁邊的刀斧手聽了連忙踹了那日一腳,喝罵道:“給我老實點,我還能給個痛快,否則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刑獄之事,最惹不得的人是誰?不是那斷案如神的提刑官,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判官,而是這一個個殺人無數的劊子手。

    古人上刑場時,但凡犯人有點家底,都會在行刑前給劊子手送些好酒好菜,乃至是金銀珠寶。圖個什麼?就爲了行刑時刀能快一些,讓犯人免收痛苦。最怕的事情就是刀落了,人沒死,那痛苦哀號的場景簡直觸目驚心。

    果然,劊子手這麼一說,哪怕是那個硬氣的漢子都不做聲了,只是眼神中仍然流露出不甘。

    “皇上駕到!”此時外面當班太監一聲叫喊,皇帝嚴浩衣著便服走入刑場,身邊數十名玉劍姬持劍而立。

    “皇上,冤枉啊!”

    “皇上,你不能這樣草菅人命啊!”

    好幾名刑犯紛紛叫喊起來。

    嚴浩搖搖頭道:“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諸位。當時反對科舉改制,喊得最大聲的是你們,如今喊冤訴苦的也是你們,既然如此,當初就應該老老實實地聽朕話!”

    “皇上,小人知錯了,求您寬恕啊!”有人當場求饒認錯道。

    當然,也有人今時今日仍然不求饒,腰桿挺直,泰然自若。

    嚴浩環顧一圈,嘆道:“各位,說句實話,你們犯得都不是死罪,正常情況下,朕不該將你們處死。”

    聽到嚴浩這麼說,有人臉上露出希冀的目光。

    “可是。”嚴浩話鋒一轉,“向來變法,總有犧牲者,如果你們不犧牲,新制度的威嚴就無法確立,怪只怪你們不識時務吧!”

    他眼裏閃過一絲狠辣,瞟了旁邊的刑獄官一眼,那人立刻心領神會下達了行刑的指令。嚴浩轉身離去,身後傳來鋒利武器切割面板的聲音。劊子手們的刀快刀連叫喊聲都沒有,只飄來瞬間爆出的濃重血腥味。

    嚴浩閉上了眼睛。他不是聖人,也不可能沒有一點私心,不可能事實公平公正,需要的時候,屠刀該揮就得揮。

    當初羅伯斯庇爾法國大革命殺了多少人?是他天性殘暴嗎?不是,他是歷史上少有的道德上幾乎沒有瑕疵的人,一個意志堅硬如鋼鐵的人。但就是這樣一個人,死在他手下的亡魂不亞於那些臭名昭著的反派角色。

    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和“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的曹操和羅伯斯庇爾,從兩個極端的出發點走向了相同的歷史結果。

    這就是歷史的車輪,車轍之下沒有無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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