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館內，鏗鏘重錘的人三五成群坐在一起，就拿著酒館裏鐵血潮流沒吃完的東西進食，還有那些高純度且富含魔力魔素的美酒處理傷口。

    酒保和酒館的工作人員在一邊笑而不語，默默地從每一個鐵血潮流的人身上取下所有值錢的東西。這是早就商量好了的，鏗鏘重錘和鐵血潮流動手的時候如果酒館不介入的話，能回收鐵血潮流的屍體。

    “你們幹什麼！錢！我可以給你們錢！不要過來！不！啊！”以上話語來自一個試圖撞死的鐵血潮流殘黨。

    嗯，能回收鐵血潮流的屍體。

    卡密把頭盔取下來，將右手的臂鎧塞在左腋下夾住，把右手拔出來，瘙一瘙頭皮。

    歇貝倫的寄生蟲不知道什麼原因，顯得格外厲害。這讓他忍痛剃掉了自己那金燦燦的長髮，但頭皮還是癢。

    卡密看著一副從容不迫樣子的酒保。

    當初交流的時候並不客氣，雖然沒有上升到逼迫的地步，但“你們一定要介入也沒關係到時候我們連你們一齊殺了也一樣”這種話是撂出去了的。

    有這樣的事在前，酒保指揮著工作人員收拾戰利品的時候，居然一點都不擔心鏗鏘重錘亂來的樣子。

    他們之所以能在歇貝倫把生意做得這麼大的謎底看來是解開了。

    卡密再看看在一邊默不作聲的狗頭人薩滿，覺得沒有必要搭理他。

    “我有你會感興趣的訊息。”卻沒想到狗頭人薩滿叫住了卡密。

    卡密看向他，想了想，還是走過去了。

    狗頭人薩滿先是看了一眼卡密的頭皮。

    卡密皺眉。

    “沒什麼，強者的髮型。”

    卡密不知道這個狗頭人在說些什麼騷東西。

    “什麼感興趣的訊息？”

    “能不能先讓我問你幾個問題？”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煩請你還是回家吧，這間酒館今天已經被包場了，不再營業。”

    “我要說的訊息，是有關靜謐黃昏現在的最新情報，還有關於鮮紅火炬現在在哪，已經做了什麼動作。”狗頭人薩滿丟擲誘餌。

    “好你儘管問吧。”卡密臉色立刻有了笑容。

    如此鐵骨錚錚，真是讓人，不，讓狗頭人欣慰啊。而且他這潛意思也就是，你問的問題，最好和你要說出來的情報，價值相當。

    直說就是，能省則省，沒錢買訊息。

    “我認得你，還記得你。”狗頭人薩滿說這話的時候，不自覺地用手爪撓了撓耳孔旁邊的一個鱗片。

    “你是光明神教年輕一代中天賦最強，實力最強，還擁有精靈血統的，是正統得不能再正統的聖光騎士，本該是前途無可限量的天縱之才。”

    “我想問，你怎麼會和他們混在一起呢？”狗頭人薩滿隨手一指，朝酒館內的鏗鏘重錘成員示意。

    鏗鏘重錘的成員們也把注意力投過來，老實說，他們對這個問題也挺好奇的。

    “這個問題太大，你的情報不值這個價。”

    “好，那我換一個問題。”狗頭人從善如流，“那你們是怎麼確定，你們的道路就是正確的呢？”

    “我不知道我們的道路是否正確，但如果連我們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選擇的話，如何讓別人來相信我們呢？說到底，現在這條道路是否正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

    卡密朝著自己身後的人一指，“我們已經別無選擇。”

    “呼喝！”鏗鏘重錘的眾人舉拳迴應。

    “現在該你了。”卡密看向狗頭人薩滿。

    狗頭人薩滿，先是抿了一口精靈水，再為自己加持一個魔法護盾之後，才悠悠地開口：“被你們寄予厚望的靜謐黃昏，他們的首領，是靠著能控制他人思想的異能力，才能掌控靜謐黃昏的。”

    一瞬間！

    “篤篤。”狗頭人伸出自己只有三根手指的手，輕輕敲擊他的魔法護盾。這個護盾與其說是爲了防禦，不如說是爲了在合適的時候提醒一些人一些事。

    比如說，讓現在盡數握著武器在手的鏗鏘重錘成員，冷靜地想一想，自己為什麼這麼說。

    “你都知道些什麼？”卡密左手的圓盾上，聖光揮發，好像一隻只螢火蟲。

    “燧丘人說，國雖大，好戰必亡。”狗頭人薩滿有了興致，慢悠悠地說。

    “你不覺得，鏗鏘重錘，也就是你們，現在的處境，和我們狗頭人，很像嗎？”

    你怎麼罵人？！.JPG

    “處境，處境，我說處境！”狗頭人連忙將手往下虛按，安撫那些想要衝上來把他剁成真·狗肉之醬的傢伙。

    卡密往後一伸手，制止了同伴們。而面對著狗頭人說：“說下去。”

    “是先天缺陷。”狗頭人薩滿咧嘴一笑。

    “你出身貴族，出身光明神教，一生的使命就是和邪惡鬥爭，你為此努力，為此鍛鍊，為此成就自我。然後，力量絕對不是萬能的。”

    “你知道小麥和大米是怎樣從地裏長出來的嗎？你知道怎麼把它們換成錢幣去儲存嗎？你知道怎麼樣把錢幣和糧食相互轉換卻保證不會損失嗎？”

    “這還只是最基礎的東西，你需要面對的問題，比這個要多得多，複雜得多，難得多得多。而你身後那群人，我猜，你確實竭盡全力地去教導了他們，嘿嘿嘿哈哈哈……”狗頭人笑出豬叫。

    確實，卡密教導了鏗鏘重錘的所有人，教導他們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戰士，如何作為一個軍人，如何組成一支軍隊。

    但除此之外，他又不可能教他們自己也不會的東西。

    “至於你身後那群人，他們有勇氣，他們有意志，他們有信仰。這是好事，學了燧丘人的運營，無論遇到什麼A過去就好了。”

    “但信仰也好，意志也好，勇氣也好，都是需要維護的。燧丘人能堅持到最後，我們相信他們即使沒有那個奇蹟般的烙印也還能堅持下去，無論失敗多少次之後還能堅持下去，只是因為他們是燧丘人。”

    “但你們呢？”

    “信仰變質之後，是非常恐怖的。”

    “你們會有什麼下場，想必你們自己也清楚。”

    鏗鏘重錘的人低頭不語，他們自然是清楚的。

    “要麼，像我們這樣，擁有信仰，擁有戰鬥力，卻無以為繼，只能不斷地，寄人籬下。”

    “相信這不會是你們想要的，因為想必你們，早就已經過夠了這種日子。”狗頭人薩滿撫摸自己那個因為僱主不當人而缺了一塊的鼻子。

    “那要麼，就像那些，高天原人一樣。軍國主義，一切以軍隊的利益為出發點，然後透過不斷地戰爭擴張，掠奪各種資源反哺自己，以戰養戰……”

    狗頭人薩滿停頓了一下。

    那樣的話，豈不是違背了鏗鏘重錘的初衷？還有就是，這麼做了即使成功了，推翻了光明帝國，那這個時候的鏗鏘重錘，不就是第二個光明帝國了嗎？

    “所以，你們就想著，既然自己做不到的事，就讓有能力的人來做好了。只要找到那些志同道合的人，讓他們來負責大後方，你們就一路高歌猛進，橫掃天下……想得挺美。”

    “靜謐黃昏，在沒有出現現在這個事之前，確實是個非常好的選擇。它們能在這個歇貝倫裡存續發展這麼多年，而且還能保證組織一年比一年壯大。”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靜謐黃昏的首領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狗頭人薩滿看了一眼地上已經被收拾得差不多的屍體。

    “鐵血潮流一開始就想錯了，他們以為你們和他們一樣，是盯上了靜謐黃昏的人力資源。卻沒想到，你們是要去投奔他們。並且，居然要拿他們作為投名狀。”

    投名狀這個詞鏗鏘重錘的成員大部分不知道，但並不妨礙他們理解話裡的內容，然後他們的表現讓狗頭人薩滿知道，自己猜對了。

    “卻沒想到，那靜謐黃昏的首領，靠的卻是異能力，簡直……哈哈哈哈哈哈！”

    鏗鏘重錘的成員們面色陰沉。

    “不服？”狗頭人薩滿把姿態做足，“那我告訴你們，就算靜謐黃昏的首領不是無能之輩，你們也註定會遭遇挫折，甚至比現在遭遇的還要大。”

    “人心叵測。”

    “你們怎麼知道靜謐黃昏的想法就和你們一樣呢？你們又怎麼知道靜謐黃昏的首領就像他表現出來的的東西那樣表裏如一呢？”

    “太天真。”

    卡密，深呼吸，咬咬牙，“受教了。”

    狗頭人薩滿皺眉，他可不是爲了聽這個的。

    “那麼請問，鮮紅火炬的情報，你想要我拿什麼情報來換呢？”

    這話就說得有水準了，直接就坐實了是拿情報換情報，不談錢，談錢傷感情。

    這讓狗頭人薩滿很是好奇，這鏗鏘重錘的人看上去氣色都還不錯啊，不像是缺錢的樣子啊。按理來說，卡密出身於貴族家庭和光明神教，這兩個都不是差錢的主。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這個光明神教的天之驕子，變得像現在這樣吝嗇，一談錢就這樣戰戰兢兢的？

    “我還是那個問題，你為什麼，離開光明神教，加入了鏗鏘重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