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從心無比清楚，那是他那些不靠譜的老師們首先教給他的東西。

    如果要和什麼東西戰鬥，那首先要保證的是，自己絕對不能變成那個東西的樣子。

    它們可以罔顧無辜，可以不擇手段，可以毫無人性。但你不行，你要保護那些你立志要保護的人，你要追求一下程序正義，你要有所底線。

    屠龍者，不該爲了屠龍，而把自己變成惡龍。

    然後，姚從心把左手的屍體，和右手的頭顱以及一連串本不該暴露在空氣裡的東西，一樣一樣地，丟給堀越一女。

    堀越一女雖然使勁錘了黑函結界，雖然搞得自己雙拳紅腫，雖然鼻涕眼淚一個勁的流，卻並沒有像姚從心想象中的那樣，浪費源質或者展露更多的實力。

    讓費心費力演了一場大戲搞得自己心態有點崩的姚從心，非常失望。

    “你為什麼不對著這個黑函結界來一發狠的呢？比如爆發所有源質的是媽死什麼的？”姚從心乘著黑函結界還能維持的最後一段時間，試圖對著堀越一女進行嘲諷。

    “看來你對你這個重要的夥伴，愛~得，並不深切啊？”

    “你瞪我？瞪我幹嘛？瞪我有用嗎？”

    “來，打我，進來打我啊。”

    “還瞪我？哦，我剛剛，好像殺了你媽呢。”

    “這是你媽對吧？”姚從心走到堀越二女身邊，強忍著噁心，用腳去撥弄它。

    本來是想用右腳的，但猶豫了一下之後，又換了左腳。

    “這是吧？是吧？對吧？”姚從心把那個頭顱用腳尖搖來搖去。

    “我殺的。”

    “頭，也是我擰下來的。”

    “你能怎麼辦？”

    “來，咬我啊。”

    “來，進來。”

    ……

    姚從心抬頭，看見，黑函確實在慢慢消散。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確實是低階的行為。

    而且姚從心現在也證明了，那樣做也並不能讓他稍微好受一點。

    堀越一女和他面對面站立，隔著黑函結界。

    姚從心把身上的加護、密儀、附魔什麼亂七八糟的，一一解除，退散。

    他所學頗雜，更有玖捌嚶幫他代理施術，讓他擁有能和尋常等級二一戰的能力。但遇上光明神教或者武烈軍出身的那種正統等級二，他其實並不夠看。

    而面前這個，是等級三。哪怕是個女人，是依靠了藥物，等級三就是等級三。

    不是討巧就能獲勝的人。

    重新裝載。

    烙印·鐵與火

    槍長七尺，五尺短槍已經不夠用，要用七尺男兒。

    槍頭一尺，其方稜扁如蕎麥，恰如一人頭。

    杆粗如雞蛋，柔而不軟、直而不粗，硬而不僵。槍尾有三棱錐角，長七寸。

    以一指橫槍頭起三分之二處，槍平直於地。

    “唰唰唰！”姚從心讓那長槍，繞肘、脖、腰各一圈，最後變成雙手斜握在身前。

    “嘣！”裂帛之聲！

    是長槍劈落、腳步前踏、持槍人腰馬合一四肢百骸完全達成統一之時的轟鳴。

    至此，姚從心眼中，只能看見敵人。

    是敵人，不是什麼堀越一女，不是什麼高天原人，不是什麼血蝶。和這些東西統統都沒有關係，只是，需要他去殺死的，敵人！

    黑函結界閃爍、變形，最終，終於消散。

    “殺了你！”堀越一女含怒出手！

    她雙手往前推！好像推出一座大山一樣，宛若實質的狂暴風團朝著姚從心傾碾而去。

    “唰唰，噗！”卻見姚從心拿著長槍，左舞一下右舞一下，在風團上劃下一個十字，然後長槍一挺，槍尖由十字中心那一點刺入，將風團貫穿！

    然後他向前，好像扶著欄杆一樣上前。

    雙手一扭，抖動長槍，就把長槍上的風團，抖散！

    試探結束！

    堀越一女已經看清楚了，姚從心確實只有等級一沒錯！

    而且他，整個左半邊身體！全都是破綻！

    更是能看得出來，他的攻擊方式，非常單一！

    那麼多花樣都是虛招，真正能對她產生威脅的，只有最後那一刺而已！

    “轟！”堀越一女腳下地面被瞬間轟碎，她爆發出在姚從心經驗範圍內只比姜柔菩差了一線的速度，劃了一個圓弧逼開了姚從心右邊，襲向姚從心左邊。

    姚從心早有預料。

    只是耍槍。

    長槍被他斜舉過頭頂，斜斜地盤旋兩圈，蓄足了力。

    姚從心突然高高躍起！

    挾盤旋積蓄之力，左手拉右手壓，撐著長槍在半空斜斜再轉一圈，突地吐出一截槍桿增加攻擊範圍，從上往下！斜斜地劈向正朝他衝襲而來的堀越一女！

    “嗵！”一股巨力！將姚從心整個人都籠罩著，要把他吹飛！

    但姚從心，雖然整個人都被吹飛了，卻像是甩出捲尺一樣，逐一伸展自己，讓自己在長槍上往後滾動，但長槍卻依舊朝著堀越一女劈落！

    刀劍槍矛，之所以被稱作利器，就是因為它們有可以用來劈開阻礙的刃。和依靠自重傷人的鈍器相比，原本應該很難說出誰優誰劣，但事實是，只要是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認為利器比較好用。

    這就是姚從心敢和等級三的堀越一女碰一碰的底氣！強如姜柔菩，開戰的時候都是槍炮齊鳴的。這血蝶的堀越小組，卻赤手空拳地就上來。

    鬧著玩呢？！

    堀越一女掀起的狂風也好衝擊波也好，都在那長槍銳利的槍頭面前，被刺穿，被切開。

    而當槍尖臨頭，堀越一女原地一個空翻，一腳就踢在了姚從心的槍尖上。

    同時，雙手準備……

    只是準備，因為姚從心順著堀越一女的力道把長槍繞腰一轉，槍頭變槍尾，槍尾變槍頭，猶如毒蛇吐信，去刺堀越一女，阻擋了她下一步的攻擊。

    槍尾沉重，姚從心擼起長槍，讓槍尾尖錐，不斷以各種刁鑽角度去刺堀越一女身周。

    堀越一女開始還躲掉了幾下，後來捉襟見肘，一拳砸向姚從心的槍桿。

    姚從心！就等這一下。

    重兵器、長兵器，最忌打得有來有回和勢均力敵。因為戰鬥的持續時間越長，對使用者的消耗就越大。消耗越大，使用者對兵器的掌控力就會飛速下降，使得招數變形。

    會讓事情的發展，超脫預料。

    所以需要殺手鐗！

    姚從心原地轉一圈，拉動槍桿，不僅讓堀越一女的攻擊落空，在轉完一圈之後，更是調轉了長槍！槍尖！朝著堀越一女，當雄斬去！

    “蓬！”爆響！

    堀越一女身上，姚從心槍桿上，源質爆碎的殘影像是冬日大樹抖落身上的積雪。

    以他們兩個中間為中心點，房圓三百米！拳頭大下以下的物體，全都被爆發的風壓掀開。

    堀越一女受了這一擊，橫著滑了二十多米，最後影是翻了好幾個跟頭才穩住。

    姚從心槍尖點地，雙手虎口開裂，殷紅的血在地上不一下就濺出兩個碗大的印記。

    ‘動起來，快動起來，動起來啊！快動！’

    “咔！”姚從心左腳發出響聲。

    姚從心目光一凝，雙手搖起，把長槍抖成叢叢虛影，一路推著朝堀越一女衝過去。

    “嗵！”一聲悶響！

    姚從心整個人都好像撞到了一堵並不堅硬卻無處不在的牆，而他的長槍，則再也抖不起來，槍尖上的阻力越來越大。

    堀越一女打完一拳，把左手收起，而右手，出拳！

    向着姚從心的槍尖！

    姚從心腳下用力，後退！

    翻身而起，瘋狂旋轉，漸漸地雙手持槍朝下，而人則斜斜地倒垂於地面。

    “嚓！”槍桿上受力，槍尖被巨力壓迫，沒入地面，在地上犁出一條深溝，終於不動。

    而姚從心，則被槍桿上巨大的彈力彈了出去！

    姚從心抓緊了長槍，把它從地面拔出，被裹挾著往後飛退。

    “咚！”他落到一棟大樓上，在那棟大樓的樓面上踩出一個直徑三米的巨大蛛網形塌陷。

    幾乎都要忘了，姚從心的目的地，是一個城市來的。

    不利地形！

    “嗤！”姚從心左腿超負荷了，自動放出冷卻液，為左腿裡過熱的機械元件降溫。

    降溫程式中斷，姚從心在大樓上直徑跑了起來！甚至還跳躍！

    因為重力的緣故，他每跳一次就會往樓底下降數米，還需要左腿的輔助才能回到樓面。他就依靠著這種方式，讓自己的速度提升。

    爲了不被堀越一女打中！

    “轟！”非常有效！

    姚從心所在大樓上半部分，出現了一個重型卡車大小的巨大空洞，幾乎被腰斬！

    看得姚從心一陣牙疼，一想到自己剛剛幾次硬剛的是這種巨力，就嚇得幾乎腿軟。

    但這不是當逃兵的理由！

    堀越一女非常吃驚，按照她的設想，她這一拳下去，那棟樓應該會塌，然後她再來一拳，巨大的衝擊波裹挾著碎石鋼筋什麼的，就能把姚從心打成篩子。

    但沒想到，那棟大樓，幾乎只剩下四個柱子兩個麵支撐，中間完全被掏空了，居然只是搖了一搖，完全沒有要倒的意思！

    姚從心從大樓，信仰之躍！

    在最後的關頭，用長槍猛地一撐大樓某一層的天花板。

    減緩速度。

    以及，把自己彈射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