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馬匹日漸暴躁，近幾日來，怕是連伺候它多年的老馬奴都要踢，又何況是陌生人。

    “將雷雲牽來。”

    “可是殿下，雷雲……”副統領遲疑了一下，提醒道。

    “副統領，我讓你把雷雲牽來。”歐陽雨晴冷冷的重複了一遍。

    “諾！”既然歐陽雨晴答應了，副統領也不好多說什麼，將馬兒雷雲拉至轎子五步遠前，死死的拽住韁繩，生怕這馬衝撞了歐陽雨晴的轎子。

    玄衣少年看見牽來的高大黑馬，樂的和見了親人一般開心，規規矩矩的盤腿坐在轎子裡，樂呵呵的朝著墨若努嘴：“吶。墨大哥從小是在邊關長大的，又是咱們馬背上的英雄，去坐那匹馬一定沒問題吧！”

    墨若一眼就看出這馬非比一般，倒不是說品種有多高貴，而是一看四肢就知道這是一匹馳騁疆場多年的戰馬。

    只是這麼暴躁倒是有些不正常，往前走了幾步想要一探究竟，卻把雷雲刺激的更加憤怒，開始更加用力的掙扎，靠近馬腿的幾個侍衛都得到了或輕或重的襲擊，疼的齜牙咧嘴的。

    眼看雷雲已經要掙脫開副統領的牽扯，恐它傷人，墨若腳尖一點，旋身跨上馬背，雙腿夾緊馬身，俯身握住馬兒的耳朵，翻開一看，果然看出些問題，這馬兒看來是懷上了小崽子，又因為多日不吃東西，性情暴躁，如今看來怕是要難產了。

    歐陽雨晴看見馬，便有些睹物思人，恍惚間好像能看見高晨還坐在那匹馬上衝著她微笑，就像是魔怔了一般，看見被繩索束縛而奮力奔騰的雷雲，就像看到臨死前的高晨。

    歐陽雨晴想，都說動物和主人呆在一起久了便會心靈相通，一向溫順的雷雲暴躁成這樣是不是因為高晨有什麼話想透過它告訴她的呢？

    她一步步走向它，等玄衣少年從混亂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歐陽雨晴已經太靠近發狂的雷雲了。

    “晴姐姐危險！”玄衣少年上前要抓住她卻被她甩開。

    “歐陽雨晴！”一路困難重重擺脫了各種機關才從醉仙樓繞出來的高澈走到街上第一眼就看到了朝著發狂的雷雲徑直走過去的歐陽雨晴，下意識的張口呼喊著她的本名。

    而歐陽雨晴只是頓了頓腳步，未回頭還是要堅持走近雷雲身邊，這下可把高澈和副統領急的夠嗆。

    兩人自左右兩方急速奔跑想把歐陽雨晴拉回安全的地方，可惜為時已晚，雷雲見有人接近它，前蹄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在歐陽雨晴身上了。

    危機時刻，大家都不忍的閉上了眼睛，歐陽雨晴噗嗤一笑，這點傷算什麼，如果上天讓她死，那她就死好了。

    想象中的疼痛感並沒有落在身上，所有人當中離她最近的人，在馬背上的墨若不知何時下馬，緊緊的將她護在懷中，馬蹄狠狠的落在他的背上。

    百餘斤的重量一壓，歐陽雨晴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骨骼斷裂的聲響，整個過程，墨若一聲不吭，可任誰看見這一幕，都知道這種骨頭生生斷開的痛苦要比胸口中了一劍來的痛苦得多。

    不知是什麼東西藏進了眼眶，歐陽雨晴已然睜不開眼睛，霧濛濛的烏雲開始遊走，天際雷鳴閃現，那一瞬間的白晝，歐陽雨晴看的清清楚楚，鮮血暈染了周圍的地面，而擁著她的男人在對著她微笑。

    “為，為什麼？”歐陽雨晴聲音有些沙啞，緩緩地問道：“只是因為，因為你說的負責？”

    “這是我第二次能這樣抱著你。”墨若嘶啞的聲音裡透露著一些得意，只是箍在她腰上的兩隻手力道不想原先那樣的緊，反而鬆了鬆，他脊椎受傷，已經沒有支撐點讓他能夠穩穩的站立。

    是第一次，除了高晨，她主動張開雙臂去擁抱一個人，沒有她想象的那麼尷尬，要比她想象的還要溫暖，她嗤笑，只是一句她未放在心上的承諾，他便捨得用命來換她的一眼相看。

    “表妹（晴姐姐）小心！”混亂中被馬踢傷的副統領和被人群隔開的玄衣少年大喝一聲。

    歐陽雨晴清醒過來抬頭望去，危險還未離去，墨若爲了救她鬆開了躁動的雷雲，這下連一點牽制都沒了的雷雲，格外興奮的在人群中衝撞侍衛們怕傷了馬匹將來歐陽雨晴會怪罪，也不敢狠攔，就更別提平民百姓們了。

    雷雲無目的的亂闖，看到歐陽雨晴時有一瞬間的冷靜，緊接著便向她奔去，千鈞一髮的時刻，歐陽雨晴袖口已經滑出一把沒有劍鞘的匕首。

    雷雲對高晨來說非比一般，她待它儼然把它當做親人，尤其是高晨死後，它可以生氣，可以發狂踩她，可不能這樣對待墨若，他幾次三番的救了她，非親非故的關係，她怎能允許他為她出一點事。

    歐陽雨晴伺機而動，在馬蹄即將落下，兩人即將粉身碎骨的電閃雷鳴間，她躲過襲擊，趁雷雲扭頭之時一個縱身躍上馬背，手中鋒利的匕首對準了它脖子上的血管，毫不客氣的狠插了進去，頓時，鮮血如噴泉般涌了出來，溫熱的血液灑了她一生，看起來滑稽又搞笑。

    眾人沒人想到會是這個結果，雷雲本就狂躁，再加上被刺了這一刀更是憤怒不已，使勁抖動著全身想把歐陽雨晴甩下來，看得眾人是一陣心驚膽顫，侍衛們不得不佩服城主府這位二小姐御馬的工夫，將馬刺了一刀後還能穩穩當當的伏在馬背上，即便是他們這些男人也做不到。

    歐陽雨晴大叫一聲：“快讓開！”，話音剛落，雷雲已經帶著她在人群中亂奔，受傷嚴重的墨若一驚，在馬奔出去之前大跨步幾下抓住馬尾躍上了馬背，伸手抓過韁繩，將歐陽雨晴護在懷中，在她耳邊低語：“別怕。”

    歐陽雨晴有些感動，但僅僅只是對墨若的感激，她側過身子抱著他，讓兩個人都不至於被摔下去。

    雷雲跟隨高晨九年，前前後後有七八年的時間征戰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