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如果還能再走一次，我不想再愛你了……”

    “嗯！”他悶悶的答應。

    “笨蛋！這時候你應該說的是，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你都只愛我一個人。”歐陽雨晴嘟聲糾正道。

    “嗯~下輩子，下下輩子，你我都只是普通人，我就找到你，一生一世賴在你身邊……”

    “大師替我算命，說我命格貴重，是十世的小姐命。”她涼涼的說道。

    “哦，那就算了，咱們吶，橋歸橋路歸路，永不相見好了。”高晨忍住笑意，風輕雲淡的說著。

    “那就在這一輩子陪我。”她嚴肅的看向他，一本正經的說著。

    高晨不敢看向她的眼睛，他知道，哪怕只是一眼，他也會沉迷，他不是不想陪著她，可他已經一腳踏進地獄，知道這裏有多恐怖，又怎會捨得她陪他一起，明知不遠處就是盡頭還要一起走。

    “夫君！”她還是不死心的喚住他，拉住他的衣角，他們都知道，如果出了高府這道門，結果會是什麼。

    他點了她的穴道，把她扶到軟榻邊，他坐在她身邊，將她絕美的容顏看了一遍又一遍，恨不得生生世世就這樣看著她，永遠也不忘記。

    他還是走了，軟榻上的歐陽雨晴嘆息著，兩行清淚緩緩順著眼角流到烏髮上。

    她沒想到，高晨還是回來了，手上多了一樣東西，一個玉白色的酒壺，半透明色的壺把上鑲著各色顏色的珠寶，華麗至極。

    他在窗紗前放置了長桌，桌面上擺著一些新鮮的瓜果，然後，將懷中的一壺清酒放在長桌上。

    獨自等待了良久，至日光傾城，大片大片的光束透過紗窗投在大殿之上。地板微響，來人步履輕巧，他轉身看去，歐陽雨晴穿著華麗的明黃色衣衫，逶迤於地的裙襬上有用金銀線繪製的鳳凰圖紋，廣袖上開滿了尊榮華貴的碩朵牡丹，彰顯著她尊貴凌塵的皇族之貴。

    他笑了笑，將她迎了過來。

    兩個人盤腿坐在長桌兩側的軟墊上，四目相對，各懷心事，一時相對無話。“夫君可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你同我說得話？”歐陽雨晴目光轉到桌上的酒壺，忽然“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表妹，喝酒以後就沒人要了？這句嗎？”他忍著滿腔笑意問她，那時候他只有六歲，第一次見到歐陽雨晴，她居然一個人抱著酒罈子醉暈過去了，正是因為第一眼印象，導致他一直就不怎麼喜歡這個離經叛道的表妹。

    如今想來，只覺得兒時太過倔強，倒也單純的可愛。

    “那時候，我哭著去找姑母，她罰你面壁思過，所以表哥你那時該是恨極了我吧？”她挑眉問他。

    “怎會？！”他搖搖頭，接著說道：“只能算是不欣賞罷了，不過那件事後，你老是愛粘著我，害的他們老是拿你調侃我，所以我纔不怎麼喜歡你。”

    “原來是因為夫君你害羞？我受教了。”她也拿他打趣，說話間，酒以斟滿她手中的夜光玉杯。

    高晨也為自己斟了一杯，獨自飲著，真是傾盡了他尊貴一生最美好的風姿，直叫歐陽雨晴目不轉睛。

    他的寬袖內藏著一塊手絹，暗自擦拭著嘴角流淌的血跡，他不敢再說話，只是一個人飲著酒，直到喝的有點暈暈乎乎的，才語重心長的和她說話：

    他說：“如果我不在了，你要變回原來的你，”這樣才能保護好你自己。

    他說：“其實我們對不起一個人……我應該娶她的，”

    他說：“一直都喜歡你，因為你從小眼裏只看到我，卻一直忘了回頭看看。”

    她一字一句的聽他說，一直流淚也要保持著恬淡的笑意，她凝視著他的俊顏，努力的壓制著自己的情緒。她淡淡的回了一個“嗯！”，算是答應了他。

    他嘴中的鮮血似泉水汩汩流出，很快就沾溼了胸前的衣襟，彌留之際，他看著她的眼中還有千言萬語，她幾度哽咽，知道他擔心的是什麼：“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孩子，爲了他我不會再和父親作對了。”

    她看見高晨最後努力微笑的臉龐，像是走到盡頭的落日，帶著最後一絲的餘溫，想要給她溫暖。他的手指微微動了動，緩緩的睜開眼，一雙似星辰般閃爍的雙眸此刻卻像是蒙了灰塵，他伸手觸及她的臉畔說：“阿晴，這一次讓我一個人走吧。”

    她不可抑制的痛哭出聲。

    她命人將他抬到院子裡，炙熱的陽光下並不能挽回他逐漸變涼的體溫，她哭著哭著突然放聲大笑起來，在一眾家僕驚恐的目光中走出高府。

    高府的府邸處於京城最豪華的街道，寸土寸金之處，彰顯了歐陽城主對這個女兒的疼愛。

    歐陽雨晴禁止家僕跟隨，走出大門口，倏的一聲跪在地上，嚇得周圍一眾百姓立刻做鳥獸狀散去。

    街上一時寥寥無人，只略微有一些大膽的人躲在街道兩頭的酒館上看著街上的奇事。

    那二小姐帶著淡紫色的紗帽衝着皇城的方向走了九步，就跪在地上磕三個頭，然後重複進行著一樣的動作，大有三跪九叩到宮門的架勢。

    歐陽雨晴眼前有些暈眩，將將跪到皇城門前，守城計程車兵見是二小姐，不敢有絲毫延誤的開啟碩重的城門，也不敢過多詢問出了什麼事，任由她一路三跪九叩進了皇城。

    自打歐陽雨晴進了宮門，就有守城的將領早早通報了巡城的侍衛頭領。下屬稟報此事的時候，並不是高澈當差。

    彼時，他正坐在尋班房裏擦拭著手中的寶劍，斂眉聽完整件事情，出乎眾人意料的沒有任何反應，過了良久，只是淡淡的吩咐所有的侍衛，說了兩個風輕雲淡的字眼“隨她！”

    歐陽雨晴的動作並不算快，等她一路無阻攔的跪到城主府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歐陽城主夫婦端坐在首座上，即使是見慣了血雨腥風的他們，此刻也有些手足無措的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