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晨將被褥拉起來罩在她身上，手指輕輕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尖，寵溺的看著懷裏的她，笑著說：“小傻瓜！”

    她報復性的緊握著他的指頭，嘟著嘴不滿道：“再傻也是你媳婦！你這輩子休想賴掉我。”

    高晨僵硬了身子，但還是沒有掙開她的手，不怎麼自然的轉移了話題：“孩子他，被舅舅帶走了。”看見歐陽雨晴的眼睛微微一閃縮，高晨有些後悔地停住口，嘆了口氣，“母親和舅母都贊成的，大夫說你產前喝了藏紅花已不適合爲了孩子勞心勞力，所以要你先修養一陣子。”

    聰明如她，又怎麼會不明白父親帶走她的孩子是爲了什麼，虧的她之前還有那麼一絲慶幸，至少她以死相逼，他也會於心不忍。

    而如今，爲了控制他們夫妻，他就帶走了她的孩子，說是爲了她的身體著想，不過是扣下個人質。

    寢殿內青煙嫋嫋，混著殿中的沉香，刺激著眼前一片模糊，高晨掌心觸及到的溼意哪裏是一瞬間的痛苦，而是兩人身處權勢中心，卻輕易被權勢左右，無可奈何的心酸。

    他的一雙手攥成拳，要不是歐陽雨晴，他連命都沒有了，連命都是歐陽雨晴和孩子救的，又何來給他們溫暖的臂彎一說，他無力的鬆開拳頭，也只能淡淡的提上一句：“對不起”，隱含著他的無能和悔恨。

    她的眼淚漸漸止住，原本緊促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在他語音未落的前一秒，仰頭吻住了他：“你沒有對不起我們，畢竟，從第一開始，是我一廂情願的喜歡你，是我利用權勢強行嫁娶，若不是我，你早就走了，又怎麼會落的這步田地~”她的聲音溫暖淡雅，不似少年時期的清冽芬芳，頓了一會兒，她自嘲的笑了笑：“你明明提醒過我，是我傻到沒有看清。”

    “我是不喜歡你，我很討厭你以權勢相壓逼我娶你……可你就像讓人上癮的慢性毒藥，我恨你徹底紮在我的心底，揮之不去！”他發狠的吻住她，懲罰性的咬了咬她的唇角。

    她翻身起來跨坐在他身上，纖細的胳膊勾過他的脖子，長而翹的睫羽忽閃忽閃的，她有些驚喜又十分懷疑的問道：“我在你的心底？”

    他笑著不說話，欣賞著她年少時獨有的俏皮和頑劣。自從嫁給他，爲了迎合他的喜好，她努力的讓自己變成一個溫婉善良的淑女。

    這麼多年來，她做的很好，她努力學習的琴棋書畫已經達到登峯造極的地步，她再也沒有騎過馬，再也沒有打過馬球，那些她年少時最喜愛的運動，因為舉止不像是個女子該做的，等到嫁給他後，她就一一的捨去了。

    她原是為他付出了這麼多的，可惜那時的他還沒看懂，他抓著她在他腋下作怪的兩隻手，放到唇邊吻了吻，看著她嬌羞的模樣，嘆了口氣：“阿晴，以後……就做回你自己吧！”等他死了以後，希望她能變得和以前一樣的刁蠻，能好好的保護她自己。

    歐陽雨晴抽出手來，捏住他的臉輕輕的扯了扯，嬌聲道：“吶，不准你扯開話題，快說，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怎麼不直接告訴我？”

    “這個呀！”他延長的語調引人猜想，趁歐陽雨晴不注意一個翻身又把她困在懷裏，他放聲大笑“你倒是自戀，我何時說過喜歡你？”

    “哼！反正你就是那個意思！快說，是什麼時候？”

    她成親後難得同今日一般的孩子氣，老實說，高晨也是最近才通徹，她最初的純真不正是他一直以來想守護的東西嘛。

    高晨歪著頭，伸手撫摸著歐陽雨晴花瓣般細膩柔嫩的臉龐，是從何時開始喜歡上她的呢？大約是她爲了他千里迢迢的來邊關找他，她那時候衣衫襤褸，狼狽不堪，可她看到他的第一眼，那暖暖的笑意讓他望見一眼便記在心裏，恍惚心動的一瞬間，他才真正愛上她。

    他不去想將來，相約年少的她沉浸在夢境裡，青煙縈繞下，依稀是多年前的場景。

    這場戰爭中任職後將軍的高晨為掩護大部隊撤退陷入敵軍重重的包圍圈，訊息傳回宣城，歐陽雨晴自己一人瞞過眾人耳目毅然開始了千里的尋夫路。

    那時候當一身襤褸的歐陽雨晴站在他面前，驚魂未定的說著自己的遭遇：“我遇見了很多饑荒，身上的糧食都被搶光了，我就像個乞丐一樣朝著與流民相反的方向走著，有人說會給我飯吃，可他們要欺負我，我想即使我見不到你，我也不想被他們侮辱……”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哭出聲來。

    他簡直要瘋了，第一次主動的把她拉進自己的懷抱裡，她是尊貴的城主府千金，她爲了能見到他，吃了這麼多的苦，可他身為她的夫君，從未把她放在自己的心上。

    他說：“對不起……”他很壓抑，可他能給她的只有這句對不起。

    由於軍中沒有女軍醫，他親手給她換了衣物，她還有些忸怩，他們成親後除了大婚夜他醉酒同房，便再也沒有同過房。

    她身上的傷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的多，肋骨摔斷了三根，腿部骨折，原本白嫩的肌膚上擦傷數不清，儘管如此她還是笑著說沒事兒，他怎會不知道這種傷到底有多疼。

    原來她一早就變了，只是他一直沒看清，將對自己母親的不滿發泄到她的身上，而她因為愛他才一直默默承受。

    當聽到她不能再生育的時候，他恨不得殺掉自己，他什麼都沒有給她，可他欠她太多的東西，即使用盡一生也沒有辦法彌補。

    聽完他的回憶，歐陽雨晴苦澀的笑了笑：“其實沒有那麼糟糕的，我只是覺得把自己說的越悽慘，你就不會趕我走了……”似是戳到痛點，她頓了一會兒才自嘲的笑了笑：“那時候愛你可真是卑微到了塵埃裡了，本著你滿意我就高興的心態~為你吃了那麼多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