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死不瞑目
沖天的血氣彷彿還帶著臨死之人死前的怨恨、慌亂、無助,腳下是如流水一般醒目澄澈的鮮血,滾燙的好似能將人淹沒。
月色下,血跡斑斑的院門口,突然浮現了一道身影,她垂在身側的手指狠狠顫抖著,指尖還在不停的垂落血滴。
一張傾城絕世的小臉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的月色,在這種氛圍下,她好似從地獄爬上來的惡鬼,冰冷的讓人膽寒。
“爹爹,姐姐……”嘶啞的聲音破碎的厲害,她雖然動了動唇,可發出的聲音卻微乎其微,幾乎淹沒在夜色中。
漆黑的瞳仁中倒映著滿院子的屍體,有父親的,姐姐的,還有管家、奶孃,侍從、護院,以及院中的小丫頭……
葉嵐矜雙瞳滿含淚水,看著這一個個熟悉的人倒在自己面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為什麼,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今天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臨出門時,父親溫和的摸著她的腦袋,姐姐承諾等她回來了就會給她做好吃的糕點,為什麼纔過去了幾個時辰,事情就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為什麼偌大的國公府沒有一個人出去呼救?為什麼別的院子燈火通明,還和從前一樣?
她雙手撐在地上,掌心下面,是粘稠的血液,渾身的力氣彷彿都被掏空了一般,她跪在地上,一步一步爬到了父親和姐姐身邊。
“爹。”嗓子就好像讓沙石堵住了一般,粗糙的地面劃破了她的掌心和膝蓋,可她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似的,緊緊的攥著他們的手,期望著他們能夠站起來,再叫自己一聲,“舒舒。”
風起雲涌,月亮被漸漸的遮擋後,狂風大作間,一滴滴雨水好似帶著嘆惋砸在了葉嵐矜身上。
“嘖,葉國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小姐也有這麼狼狽的時候呢。”一道尖利的女聲帶著得意洋洋的姿態,踏著一院子的血水,腳步款款的來到了仿若失魂了的少女身邊。
纖細的手指慢吞吞的抬起她的下頜,女子含笑,故作姿態的湊近她,灼熱的呼吸好似吐著信子的毒蛇全部打在了她的耳邊。
“怎麼樣?失去親人,變得一無所有的感覺好受嗎?還以為要大費一番周章才能找到你,沒想到你居然自己回來了,真是天助我也。”
回來?
是了,她今天本應該去鄰國的外祖那裏,卻因為一封信,硬生生調轉了馬頭,從城外趕了回來。
“為什麼要這麼做?”瞳孔慢慢聚焦,她淒厲的質問著,想要去抓女子的手,卻被她一個用力,推了開來。
狠狠的摔落在地上,混著血液的雨水頓時撒了她一頭一臉,葉嵐矜下意識的舔了舔唇上的水漬,沖天的血氣嗆得她滿目酸澀,心如死灰。
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
她,再也沒有家了。
眸中的死寂、絕望讓她面上漸漸染上一絲的詭異,憑什麼她的家人都死了,而罪魁禍首還在這裏侃侃而談?
葉嵐苑,你也下去陪她們吧!
面上迅速浮現出一抹深入骨髓般的瘋狂,她飛快的從袖中拿出一柄泛着寒光的匕首,一手抓著她的腿,一手拿著匕首想要刺入她的小腹。
然而——
“砰……”
身體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倒飛而出,滿目血色中,她隱約看到了一道一道玉樹臨風的身姿正慢吞吞的收回掌心。
就算是在這等陰森恐怖的氛圍下,他也彷彿天生帶著一股子與世隔絕的清冷,俊美逼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唇邊掛著一抹涼薄的笑容,她身體軟綿綿的砸落在地上,渾身上下傳來一陣劇痛,大口大口的血跡從口中噴涌而出。
她真是蠢,竟相信了這廝的花言巧語,將自己一腔真心全盤託付,最後害了自己,也害了家族所有的人。
唇邊最後綻放出一個帶血的絕美面容,葉嵐矜緩緩閉上眼睛,用盡所有力氣,一字一頓的道:
“吾以吾之名,詛咒你們生生世世永不得所愛,吾以吾之血,詛咒你們子嗣凋零,孤苦終生,吾以吾之魂,詛咒你們……”
淡漠的聲音宛如九天梵音,一字一句皆令葉嵐苑目呲欲裂,她撿起葉嵐矜丟棄的匕首,狠狠的將之插進了她的心臟。
一下,又一下……
清澈的眸中逐漸失去了所有的光華,她不甘的瞪大了眼睛,死死的將那二人的身影印入腦海,然而,不管她再怎麼恨,還是抵不過老天想要收回她這條命的意圖。
慢慢的嚥下了最後一口氣,直到死,她的眼睛都還大大的瞪著,看起來格外的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