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問我是誰，你會要一個失身於他人的女人嗎？”

    “你想過沒有，婆惜正在樓上與宋押司纏綿，而你連她的手都沒有牽過吧？”

    “就算婆惜今天說要跟你走，你想著她跟別的男人有過一宿之歡，你還會跟她好嗎？”

    一連串的發問，使得書生面色怪白，似在做著極為艱難的選擇。

    “你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

    書生髮狂似地向前奔跑。

    “如果你想清楚了，柳津渡口等著，過時不侯。”

    兩人剛說完，宋江失魂落魄地走下樓，盲無目的地向前走著。

    人群中，張雲高喊道：“宋江殺人了，宋江殺人了！”

    宋江明顯地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喊得是自己。

    剛好前面有一隊官差經過，他對那些差官道：“我殺人了，你們把我抓起來吧。”

    起先，那些官差還不相信宋江會殺人，經過宋江一番言辭，再到現場一看，果然孫婆婆死了。

    於是，宋江被帶到縣衙。

    聽說宋江殺人了，縣官平日裏與宋江舊交，在狀紙上把“用刀殺人”改成“甩刀殺人”，擇日發配。

    宋江雖說被關，官差平日裏也多得他的好處，既沒有上銬料，也沒有把牢門關上。

    翌日，宋江說要到宋家莊跟老父告別，官差也就允了。他獨自來到宋家莊上，面見宋太公。

    宋太公聽說兒子殺人，立馬臉色陰沉，指著畫有孔子的中堂：“至聖先師的學問你都是用屁股讀的嗎？我給你說了，平日在外面要奉公守法，絕不能做有違公法的勾當，你倒好，居然殺人了？”

    他激動地用手中的柺杖點地：“宋江我兒，你這是要我怎麼辦？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當官方是正途，嘿——”

    正在這時，下人來報，梁山上的吳用等人來訪。

    吳用等人是晁蓋派來的第一撥請宋江上山的頭領，張雲走後，晁蓋越想越覺得事情不對，趕緊把吳用請到斷金亭，央他下山，去探個虛實。

    剛到來鄆城縣，即聽說宋江殺人一事，吳用一合計，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現下宋江身上揹負著人命官司，說不得就要上梁山了。

    “你且讓吳用一行人在前廳敘話，三郎等會兒即到。”

    等下人出去後，宋太公顫顫微微地向宋江跪下：“兒啊，爲了保住你的官位，你就把那夥梁山賊寇全部給綁了吧。”

    “父親，你平時教育我要對朋友忠義，如此不義之事，宋江怎麼能做？”

    宋江語氣間說得堅定，心裏有所動搖，只要出賣吳用等人，他就不用受發配之苦，說不定還能戴罪立功，官職有所提升。

    宋太公在耳畔厲喝一聲：“兒啊，真正的大義是忠君愛國。想我宋家世代為官，又怎麼能出你這麼一個賊人！”

    說著，宋太公又要給宋江跪下。

    宋江急聲道：“父親，你怎麼能給兒子下跪？”

    宋太公堅持道：“今日你若不從我行事，我就在這裏長跪不起！”

    宋江流著眼淚道：“父親，嘿，就照著你說得辦吧。”

    其實宋江早想這麼做，不過欠缺的是一個合適的理由，現在這個理由足以讓他自我安慰，我是爲了我至親的父親。

    “好，你去前庭穩住他們，我現在讓下人從後門去彙報！”

    臨了，宋太公把一包藥粉塞到宋江手裏：“你懂的。”

    宋江悄然把藥粉收好，重重地向宋太公點了下頭，這纔來到大廳，與吳用等人相見。

    吳用見到宋江後，立馬起身道：“公明哥哥，自從石碣村一別後，山上的兄弟對你甚是想念，多盼你來到梁山與我們共舉大義。”

    宋江笑著點點頭：“我們且不談這個，兄弟你們遠道而來，且在莊上喝上一杯水酒！”

    “好。”

    吳用協同阮氏三雄、朱武、杜遷五人同時舉起酒杯。

    夜色降臨，月牙彎彎，柳津渡口，楊柳依依。

    布衣荊釵的閻婆惜手裏拿著包袱，抱怨張雲道：“姐姐，你沒事為什麼要騙李郎？”

    “瞧你李郎李郎叫得分外親熱，我且問你，他要是真得在乎你，會因為這樣大一點兒小事，棄你而去？”

    “失節是大事情，姐姐怎麼能說是小事情。要是李郎不來，你得賠我一個。”

    閻婆惜又是恨，又是愛地看著張雲，這個姐處事處處有違常理，但好像張雲就是活出了她想要的樣子。

    張雲笑嘻嘻地看著閻婆惜，這麼如花似玉的一個人兒，誰要是把她娶到家裏，不知道是幾世修來的福分，還敢說三道四。

    “婆惜，婆惜，我想清楚了，不管你怎麼樣，變成什麼樣的人，我喜歡的是你這個人。”

    李姓書生一腳高，一腳深地向柳津渡口奔來。

    “婆惜，你可千萬別走啊。你要是走了，我也不想活了。失去了你，我將沒有靈魂。”

    書生失魂落魄地喊著，極目四望，卻柳津渡口，蛙鳴聲聲，寥落無人。

    張雲推了推隱在樹後的閻婆惜：“你的李郎來了，你怎麼反而不敢見她了呢？”

    閻婆惜這才抿嘴笑道：“李郎，我在這兒呢，看把你急的。”

    她走出後，用手帕細心地替李郎把額頭上的汗水擦去。

    書生奮不顧身地把閻婆惜摟在懷裏，好像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胸膛裡面一樣：“婆惜，婆惜，都是我不好。我聽說你要嫁給宋江，心裏面一時在想這，一時在想那，真是心緒複雜，我對不起你。現在纔來到這裏與你相會。”

    閻婆惜見到李郎流下淚水，知道男人的眼淚比女人的更為珍貴，對這個李郎更加地喜歡，她知道，她遇到了這一輩子值得珍惜的人。

    “對了，我們應該感謝我姐姐張雲。走，我帶你去看看她。”

    兩人牽著手走向柳樹的後面，結果那裏空無一人。

    張雲在兩人相見的時候，對閻婆惜也就放心了，她纔不是吃狗糧的主兒，索性先行離開。

    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空氣中隱隱有野花的香味兒撲鼻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