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

    靠得過近的裴衍後退兩步。

    道連輕輕鬆了口氣。

    “我要去書房看書，”裴衍問道連，“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道連怔住。

    書房。

    書。

    道連唰地亮起眼睛。

    激動地道：“我去！”

    裴衍彎起唇。

    轉身走出臥房，帶道連去書房。

    道連自小生活在貧民窟，很渴望書籍跟知識。

    他按捺著內心的興奮，緊緊跟在裴衍身後。

    進到書房關上房門。

    看到架子上滿滿當當的書籍，道連睜大了眼睛。

    裴衍去到書架旁。

    對站在門口不動的道連道：“過來。”

    道連眨了眨眼睛，小跑著衝到裴衍面前。

    眼睛閃亮，容光煥發。

    裴衍唇角笑意加深。

    說：“想看什麼，自己挑。”

    道連聞言看向書架。

    琳琅滿目，讓他眼花繚亂。

    “……我，”道連喃喃，“我不知道挑哪一本。”

    眼睛餘光不經意瞥見眉眼溫柔的裴衍，道連臉頰莫名發燙。

    他忙伸手拿了離自己最近的書。

    對裴衍道：“我看這本！”

    把書緊緊抱在懷裏。

    裴衍點頭。

    又看向牆角的椅子：“自己搬椅子坐到我對面。”

    說著去向書桌坐進椅子。

    拉開抽屜拿出未用過的本子。

    再抽出筆筒裡的筆。

    推向對面的道連。

    “有什麼不懂的，”他對好學生般乖乖坐著的道連溫聲說，“你可以先記下來，等，”看一眼時間，重新看向道連，“我們可以看兩個時辰，你若有什麼不懂的，在最後半小時來問我。”

    道連“嗯”一聲。

    朝裴衍露出感激的笑。

    埋下頭看書。

    心無旁騖，專心致志。

    篤篤篤。

    書房門被人敲響。

    傳來西里爾的聲音：“少爺，我給您備了些糕點跟水果。”

    糕點跟水果。

    裴衍目光落到對面老攻瘦弱的肩膀跟單薄的身體。

    皺起的眉頭微微舒展。

    揚聲道：“進來。”

    西里爾推門進入。

    面上堆著甜糯的笑容。

    努力不去看搶了自己位置的道連，徑直走到裴衍身邊。

    把糕點跟水果放到書桌上。

    “少爺想吃什麼，”他體貼地問，“我喂您吃——”

    裴衍揮手擋住西里爾伸向糕點的手。

    冷淡地道：“出去。”

    西里爾唇角的笑容凝固。

    心中竄出怒氣。

    可不敢發作。

    “……是，”他垂下眼眸，擋住眼中噴涌的怒火，彎著身子後退離去。

    偷眼去看視自己為空氣的道連。

    西里爾頓住腳步。

    他看到道連眉頭上的疤。

    很醜。

    西里爾瞬間如釋重負。

    一個醜八怪而已，不足為懼。

    西里爾輕輕關上房門。

    書房內重新恢復安靜。

    裴衍把水果跟糕點推向垂著腦袋的道連。

    柔聲道：“吃吧。”

    道連滯了呼吸。

    他緩緩抬頭。

    緊盯裴衍。

    良久問：“我也要……叫你少爺嗎？”

    “你不想叫？”裴衍反問。

    道連桌子下的手一點一點攥成拳頭。

    突然見裴衍彎起眼睛。

    “不想叫就不叫。”他聽到裴衍這般說。

    道連心被拋到高空。

    漫長的沉默後，他輕輕問：“那我叫你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