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01號病房。

    十分鐘前，裴衍問沈意：“要我陪你嗎？”

    沈意搖了搖頭。

    用力地抱了下裴衍。

    紅著眼睛道：“你在這兒就好。”

    沈意點了點頭。

    卻沒有立即進去，又道：“你哪兒都不準去，就在這兒等我。”

    嗓子像含了一把被烈日炙烤過的砂礫，說出的每一個字都滾燙而沙啞。

    像在乞求裴衍。

    裴衍拉過沈意的手，緊緊地握一下：“我哪兒都不去，就在這兒。”

    沈意得到保證，才扯開了一抹笑。

    可裴衍寧願沈意不笑。

    雖然在笑，卻比哭還悲傷。

    現在，裴衍站在病房外面。

    病房裏沒有傳出任何聲音。

    裴衍不知道沈意在裡面幹什麼，不知道沈意還要在裡面呆多久。

    裴衍只知道沈意現在……很痛苦。

    裴衍雖然很想立刻帶沈意離開，讓沈意遠離痛苦，可裴衍只能站在這裏，等沈意走出來。

    急促的腳步聲響起。

    裴衍轉過臉。

    是師兄。

    師兄臉上冒著熱汗，因跑得過快大口大口地喘氣。

    箭步衝到裴衍面前，一把拉住裴衍的手腕往走廊盡頭走去——

    卻原地踏步。

    裴衍巋然站立，朝師兄道：“我要在這兒等沈意。”

    師兄聽裴衍這麼說，嗓子裡一口氣哽住。

    上不去下不來。

    直憋得臉色漲紅，氣才涌出嗓子。

    師兄彎下腰，劇烈地咳嗽。

    等咳嗽停下，深吸氣，深呼氣，努力平穩自己紊亂的氣息。

    師兄湊到裴衍耳朵邊，用彼此才能聽到的聲音小聲說：“你真跟沈意在一起了？”

    裴衍承認：“嗯。”

    師兄呼吸驟停，面色僵硬。

    幾次欲言又止，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正要開口，卻被裴衍搶先一步：

    “我是醫生。”

    師兄怔住。

    裴衍輕笑：“我能看清沈意。”有病。

    “……你知道？！”師兄萬分驚愕，劈了嗓子。

    裴衍垂下眼眸，掃一眼跟自己不到一指距離的沈意。

    友情提醒：“你應該離我遠一些。”

    不然沈意會吃醋。

    甚至會發瘋。

    師兄眼睛快掉出眼眶，死死瞪視被愛情矇蔽雙眼的裴衍。

    他有很多話想跟裴衍說。

    想勸裴衍離開沈意。

    可他發現，他勸不了裴衍。

    他最終只是拍了拍裴衍的肩膀，嘆了一口氣。

    什麼也沒說，步伐沉重地離去。

    病房的門從裡面開啟。

    沈意走了出來。

    眼睛清澈，唇角上揚。

    又乖又軟。

    裴衍拉過沈意冰涼的手，與之緊緊交纏：

    “我們回去吧。”

    沈意乖乖地嗯了一聲。

    兩人去到醫院前面停車的位置。

    裴衍開啟副駕駛座的門，一隻手放在車門上方，防止沈意碰到頭。

    沈意軟軟地坐到副駕駛座。

    咔噠——

    裴衍繫好沈意的安全帶，摸了摸沈意的腦袋：“我在。”

    沈意笑彎眼睛。

    裴衍關上副駕駛座的車門，繞過車頭去到駕駛座。

    踩下油門發動車子。

    車子引擎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緊接著車子如出膛的子彈般疾速飆出。

    一直到車子駛出很遠，沈意都直勾勾地擷住醫院大樓上面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