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凜看了這一堆屍體，已經不能說是一堆了，而是一座屍山。他以前雖然打過仗，知道會死很多人，但是都是從原身的記憶裡知曉。

    現實裡的這一幕卻是實實在在的，在他心裏翻起一陣驚濤駭浪，這個人命如草芥的朝代。

    白凜緊閉著血紅色的眼眸，幾滴滾燙的熱淚奪眶而出，哽咽道：“殿下，我來找你了。”

    幾條野狗突然注意到領地裏來了兩個陌生人，都停止了撕咬嘴裏的食物，狠狠盯著眼前的兩個人類。張著血盆大口，齜牙咧嘴地發出陣陣預警聲。隨後越來越多的野狗都包圍著白凜和月九兩人，就在野狗準備充分要撲上去，為今天加餐的時候，白凜幾個利落的揚手一揮，好幾條野狗被石子擊中，倒地不起，嗚咽的口吐鮮血。

    剩下的幾條野狗沒見過這般陣仗，但也知道這兩人是它們惹不起的人物，便叫喚了幾聲，紛紛離去。白凜也沒打算趕盡殺絕，除了地上躺著不能動的，其餘的野狗都一鬨而散。

    此刻天色已經大亮，酷暑盛夏，晨光漸熾，照耀在屍山血海之上，更顯出幾分恐怖，讓人壓抑，憋悶。

    白凜聞著臭氣熏天的屍臭，整個胸腔都倒騰起來，根本無法呼吸，他硬是憋著這麼一口氣在屍堆裡翻找起來。

    雙手時不時觸碰到不同腐爛程度的殘肢斷體，一條胳膊；一條腿；沒有腦袋的；腐爛得面目全非的；還有的腸子掛在外面的；生蛆蠕動的……

    月九已經在一邊吐得苦膽都出來了，但還是沒法就這樣看著白凜一個人翻找屍體。

    如今王爺屍骨未寒，他不能看著白將軍如今這樣無動於衷，心裏默默嘆息幾下，也上前忍著這噁心的屍臭，開始翻找起來。

    他們沒有想過在這山一般高的屍堆裡找到一個人會有多難！只有抬手，放手，一直重複著，就是不願意停下，哪怕一秒也捨不得停下。

    火輪高吐，海天雲蒸，連一直盤旋在高空的禿鷲，烏鴉都忍受不了，飛走了。毒辣的太陽烘烤著整座屍山，把白凜照的臉燒耳熱，大汗淋漓，喘息不斷。白凜卻仍然沒有停息的意思，不停地繼續往屍堆深處挖去，已經不知道堅持了多久，雙手碰過的屍體已經有幾千具，還未能找到殷亭離。

    他要把殿下找到，他說過就算真的死了，他也要把殿下帶回家，不能變成孤魂野鬼。

    白凜已經不能原諒自己做過的錯事，不應該把虎符交給殿下，這樣殷亭塵就不會對殿下下手，殿下也就不會死。

    白凜沒有忍住，熱淚又從眼眶裏掉落，劃過火辣辣的臉，然後又被炙熱的陽光迅速地蒸發掉。

    白凜踩在成百上千具的屍身之上，看著眼前腐爛得白骨森森的屍體，上面密密麻麻，數不盡的生蛆蠕動著，肥碩的蒼蠅在上面飛來飛去，發出噁心至極的惡臭。

    他終於在這一刻沒有忍住，一股翻江倒海的噁心從他身體的各個器官裡翻滾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全都涌上了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