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冶緩緩地從樓梯上走下來，雙腿甚至還沒有恢復好。

    他緊緊皺著眉頭，看見樓下的女人正在忙前忙後地張羅著，她已經很久沒有叫他一起吃過飯了。

    即便到了成年的年紀，他也不被允許出現在她的餐桌上，只能自己一個人坐小桌吃飯。

    ——莫母總是懷疑莫冶也是那個狗男人跟外面的女人留下來的種。

    “是附近的鰻魚飯快餐店，”不過此時，她看上去並沒有那樣冷漠，而是像個再普通不過的吃貨女子，大大地塞了一勺飯進嘴裏，“感覺吃了他們家的飯之後，心情會不知不覺地變好。”

    一股熟悉的香味飄開來，莫冶微微一愣。

    這不是白凜打工的那個快餐店做的鰻魚飯嗎？

    不可思議，沒想到這麼多年挑食到犯胃病的女人最喜歡吃的東西居然是鰻魚飯。

    桌上還有一份未拆封的包裝，莫冶緩緩坐下來，一邊吃一邊聽著莫母罕見地說起她年輕時候的事。

    她說這鰻魚飯讓她想起曾經去過的北方島國，那裏盛產鰻魚飯，經過這麼多年，居然只吃了一口就想起那時候的事情。

    她那時候也是個滿心善良一心向學的留學生，無憂無慮，也想著學出點成績好回國開創自己的事業。

    而後，她的聲音逐漸小了，便沒有再說下去。

    這個女人的全部人生因為被家裏騙回國強迫嫁給了自己素未謀面的企業家兒子，而全部毀掉了。

    那些美好又青春的時光不再，取而代之的只有漫漫長夜與無望等待。

    “莫冶，”她頭一次如此鄭重溫柔地喚他的名字，“我把我的名字給你，是希望你不要像你那個只知道玩樂的父親一樣，到最後葬送了自己的人生。我所為你做的，也都是為你好，希望你能夠理解我。”

    莫冶的筷子停住了，他微微張了張嘴，最後點點頭。

    “嗯，媽。”

    最後一個字讓那個向來剛強的女人默默地轉過頭去，隨即站起身來去洗手間了。

    莫冶也低著頭。

    每個人都是第一次做子女，可誰又不是第一次做父母呢？

    他和她朝夕相處，卻連這個女人喜歡吃什麼喜歡穿什麼都不知道，她同樣也不能理解他壓抑的心情。他們之間就好像隔著一道無形的牆，不過——也不是堅不可摧的。

    莫冶快把湯汁吃完的時候，忽然發現外賣盒子底下似乎還壓著一張紙。

    他費力地將那張小紙條抽出來，只見上面畫了一隻狗同桌同款的醜萌小人。

    “好好和媽媽多溝通吧，加油！”

    看見最後遺傳莫名羞恥的顏文字，莫冶的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真是他過的最好的一個週末，也許以後，會越來越好。

    而此時，窗外正在偷窺的“外賣小哥”看到這樣的場景，似乎終於放下心來，準備往回走。

    “誰在那邊？！”

    糟了，又是上次的大叔！

    十幾秒後，莫家的大門門鈴再一次被按響，是莫冶出來開的門。

    “能不能讓你們家的狗不要到處亂跑？至少栓條狗鏈。”

    莫冶面對這有些莫名其妙的指責，輕輕瞥了一眼對向的矮牆，滿口答應。